趙祯仰面朝天躺在躺椅上,微微閉着眼睛,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嘴角微微上翹。
王德用作為一個三朝老臣,他的忠瑾之心根本就不用懷疑。
在目前的大宋,敢攻擊鐵喜或者說敢質問鐵喜的人不太多了。
趙祯知道這裡面有自己慫恿的成分,另一方面,哈密國強大的軍隊,實在是鐵喜最大的依仗。
對一個帝王來說,所有人發出統一的聲音不是一個好事,這說明陰暗面是沒有人監管或者看到,非常的危險。
對于鐵喜他是發自内心歡喜的,這孩子應該是這個世界上與自己皿脈最近的一個男子了。
把江山社稷托付給他,趙祯并沒有什麼心理障礙。
皇帝即江山,江山與皇帝是一體的。
這句話趙祯記得很牢,因為這是他父親在臨終前對他說的,他至死都不會忘懷。
沒有一個親生兒子是趙祯此生最大的痛苦,而鐵喜的出生讓他在無限的痛苦之中看到了一縷陽光。
這孩子姓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孩子屁股上的胎記跟自己腰上的胎記極為相似,他有這樣的胎記,女兒有這樣的胎記,外孫也有,這就夠了。
這個秘密趙祯除過跟趙婉說過之外,再也沒有談起過。
外面的那些人以為自己是貪圖哈密國才決定将外孫立為太孫,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如果沒有皿緣,哈密國與大宋将是一對相互謀算的對手。
鐵心源在親情上處理的很好,至少表現出了一家人的樣子,不論是哈密吃虧還是大宋吃虧,說到底都是一家人的事情,兩國能從風雨飄搖中一步步走到現在這個地步,很難得。
鐵喜跪坐在趙祯的身邊,耷拉着腦袋輕輕地捶着趙祯的雙腿,被王德用質疑,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很多時候,王德用都是一個木頭人,很少在朝堂上發表自己的見解,一旦他說話了,所有的人都明白,那是皇帝的意思。
“怎麼,被人家給嗆了?
”
趙祯閉着眼睛笑道。
鐵喜委屈的道:“處理一些渣滓而已,王德用卻咬着不放。
”
趙祯笑道:“東京城上三軍都在他的監管之下,平白無故的少了兩百多人,他自然是要問的。
而且,你還沒有做多少遮掩,不問你問誰?
”
“我娘告訴過我,孫兒在東京做事,最忌諱的就是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有時候即便是沒有壞心思,事情幹的隐秘反而會讓人覺得存心不良。
”
趙祯呵呵一笑,拍着躺椅扶手笑道:“你娘就沒告訴過你,上位者不認錯這個道理?
你爹爹當初幹了壞事,明明所有證據都指向他,被包拯關在監牢裡都咬定牙關堅決不認錯,這一點你要跟你爹爹學,你娘雖然聰慧,終究是女子,少了幾分堅持。
你這樣被人家一問就和盤托出的樣子要不得。
”
“可是,皇祖父也下過罪己诏啊,還不止一兩次。
”
趙祯大笑着從躺椅上坐起來,撫摸着鐵喜的圓腦袋笑道:“向黃天,向後土,向祖先,向死去的英靈,以及虛幻的天下百姓認錯,其實不算認錯啊,那隻是一中平息民間憤怒的一種方式。
記住了?
以後多在祖先面前忏悔,多在神靈面前祈禱,多告訴百姓一些他們想要看到或者聽到的好話。
那麼,即便是你做了壞事,百姓們也會原諒你,至于祖先,神靈原不原諒其實并不重要。
一定要記住,不能對你做錯的事情本身認錯,是一個上位者時時要注意的,否則人家就會懷疑你的智慧以及統領他們的才能。
”
鐵喜覺得祖父今天非常的奇怪,他說的話一時半會還弄不懂,鐵喜準備一回到東宮,就立刻寫信問問父親。
趙祯用熱毛巾擦了一把臉,就帶着鐵喜去了偏殿,彙合了幾位重臣之後就一起去了大慶殿的偏殿去那裡看那架巨大的鐵路模型。
雖然僅僅過了半個多月,鐵家院子裡的梨樹上結的果子已經褪去了青澀,漸漸變得可口起來。
尉遲文丢掉手裡的果核在水缸裡洗了手,嘎嘎看的一臉黑線怒道:“我剛才還在用水缸裡的水煮茶來着。
”
尉遲文笑道:“沒關系,我的手很幹淨,再說我也就洗了兩次罷了,水很幹淨,你喝了也沒關系,聽說你在軍中連馬尿都喝過,這時候講什麼幹淨。
”
嘎嘎翻了一個白眼道:“胡魯努爾跑了,你怎麼還這麼若無其事?
”
尉遲文嗤的一聲笑道:“這好像是你的事情,我現在剛剛清理完畢門戶,沒時間幫你。
”
嘎嘎怒道:“你在東京城殺人殺的屍山皿海的,誰不害怕?
胡魯努爾早就跟那些人有勾連,見你殺人殺的如此忘我,他要是不跑才是怪事,我現在的困境都是你造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