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醒了沒?
”
清晨的一聲呼喚讓一夜未睡的李子榮意識到自己必須正視眼前這個事實,他不再是那個二十一世紀的網絡曆史寫手,而是實實在在的來到了明朝,成為了十七世紀的“土著”——一個16歲的少年。
如今李子榮的名字叫魏良臣,屋外敲門的是比他年長十歲的哥哥魏良卿。
除了這位哥哥外,魏良臣還有個姐姐,嫁給了隔壁村的王家。
母親趙氏七年前就已經去世了,現在是他爹魏進德帶着兄弟倆過日子。
按理,魏良卿都25歲了,早該娶親生子,可因為魏家實在是窮,左近沒有哪家願意将閨女嫁過來受罪,所以魏良卿就一直打着光棍。
為此,魏進德急得不行,可再急也沒辦法,就家裡這七八畝薄田,能養活他爺兒三都算老天爺開恩了,哪還指望着讨媳婦。
身為大哥,魏良卿倒也實在,知道家裡情況,對爹沒能給他讨上媳婦也不怨,眼下一門心思下地幹活,加之生性淳樸,看着就是一老實巴交的人。
對弟弟,魏良卿可是真好,打小吃的穿的就緊着良臣,跟他爹一樣,咬緊牙關供良臣上社學。
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弟弟能夠考上秀才,光耀他魏家門楣。
連帶着,兄弟要是能夠考上秀才,雖說不是中舉人那麼風光,可怎麼也是生員了,到時不但田裡的租賦能免不少,他這做哥哥的也能娶上媳婦。
黃花閨女是不好找,可改嫁的寡婦總會有人願意找個有前途的秀才做小叔吧。
說起來,魏進德對兩個兒子可是寄予了厚望的,他自己小時候讀過一年社學,不過戒尺挨了無數,《百家姓》卻背不下十句。
自個不成器,不是讀書的料,于是便希望養兒強其父。
為此,魏進德特意請社學的先生給兩個兒子起了名字,他那輩是進字輩,兒子這輩是良字輩,故而一個取名“良卿”,一個取名“良臣”,當真是深意滿滿。
為這兩名字,魏進德可是給社學先生送了兩隻雞和一斤半豬肉,然而,事與願違,良卿沒能成“良卿”,倒和他爹一樣成了莊稼漢。
良臣年紀雖說還小,可打九歲入社學,一晃六年,卻連個童生試也考不上。
這眼瞅着大了,良臣也沒心思再讀下去,兇中無一點大志,整日偷雞摸狗,打駕鬥毆,整一頑劣少年。
上魏家告狀的人無日無之,社學的先生氣得明确告訴魏進德,他這輩子也不會再教這個學生了。
三個月前,良臣偷偷跑到縣裡太仆寺的馬廠偷人家的馬騎,結果被抓了個現行,打得半死不活給擡了回來。
兒子再不成器,再頑劣,總是親生骨肉,魏進德哪能眼睜睜的看着兒子就這麼在家等死啊。
于是求爺爺告奶奶跟人借了點銀錢,上縣裡請郎中救兒子的命。
爺兒兩個日夜伺候照顧着,這才将良臣的半條小命給救了回來。
隻是,這爺兒倆卻不知,良臣人是回來了,可卻成了另一個人。
屋外,見弟弟沒應聲,魏良卿有些不放心,将鋤頭靠在牆上,伸手推開了屋門。
說是屋門,不過就是兩塊木闆加個門栓子,刮風下雨天,“吱吱”的聲音能響一晚上。
“大...大哥...”
看到良卿進來,魏良臣很是緊張,他尚沒有接受這個時代,更沒有适應自己這個新身份,心裡說不慌張,那是不可能的。
“醒了啊,”
魏良卿沒有注意到弟弟臉上的神色不對,見他要起來,忙制止道:“别動,先生說了,你這傷尚未好全,不能輕動,要不然往後腿怕不利索。
”
“噢。
”
魏良臣含糊答應一聲,順勢不動,又将腦袋微微低下,避免被良卿察覺他的慌張。
“爹天沒亮就去地裡了,我剛挑完水,馬上也要過去幫爹。
另外,爹讓我和你說一聲,過兩天大姐要過來看你。
”
魏良卿說着将一張烙餅放在了桌上,因惦記着地裡的活,他沒和良臣多說,點了點頭便拿了鋤頭到村口自家地裡去了。
良卿就是這樣,生性少言寡語,看着十分沉悶。
良卿走後沒多久,良臣就從床上撐着起來,雖說被太仆寺馬廠的人打得不輕,可身子骨畢竟是少年,皮厚實,又将養了這麼多天,好的也差不多了。
桌上的烙餅還熱乎着,隻是顔色差了些,良臣知道,這多半是大哥良卿做的。
咬了一口烙餅,魏良臣搜索了下身子主人的記憶,知道那個大姐不是嫁給隔壁村王家的親姐姐,而是二叔的女兒,打小就被賣給楊家做了童養媳。
至于二叔,則是下落不明,反正這麼多年來,良臣沒聽他爹說起過,估摸多半是死在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