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來到這個夢想中的世界已有月餘,但真正遇到的青史留名的人物卻隻有兩人:一個是将門虎子,鎮守一方的邊帥薛讷,另一個便是裴旻所在學院的院長昔年宰相裴行本。
對于他們兩人,裴旻沒有什麼多餘額外的情緒。
薛讷雖不及乃父薛仁貴那般神勇無敵,卻也無愧其父名号。
裴行本更是位極人臣,當過執掌天下事的輔宰,關鍵是他們都算是無疾而終,屬于老死的,他們的人生可以說是沒有遺憾。
而此時此刻出現在裴旻面前的顔杲卿卻不一樣。
顔杲卿生于文儒世家,性情剛直,極有才幹,任魏州錄事參軍時,他綱舉目張,治理政事,他所幹出的政績,大唐各州無人可比,勘稱第一。
如此人物,本是前途無量,進入京畿,位列宰輔,指日可待。
但是因為安史之亂爆發,安祿山在範陽起兵反叛,顔杲卿當時正是常山太守,所轄之地正在安祿山的管制中。
顔杲卿心懷忠義,即便是身在賊群,依然為了心中大義起兵誅殺叛将,組織義軍,分兵牽制安祿山,阻斷安祿山歸路,以便緩解安祿山向西進攻的勢頭。
顔杲卿這是用命來為李唐争取時間,他也确實做到了。
安祿山當時正自行率領軍隊向西進犯,已經到了陝縣,意圖破潼關直進長安,聽說河北有變被逼回師,命史思明、蔡希德率軍北渡黃河,攻打常山。
顔杲卿四面皆敵,常山落陷,給史思明擒至洛陽。
顔杲卿一個謙虛書生,對着安祿山卻是破口大罵,安祿山大怒之下讓人肢解了顔杲卿的四肢來吃,顔杲卿罵聲不絕,安祿山又割了顔杲卿的舌頭,他依舊含糊不清的罵,直至死亡。
文天祥《正氣歌》便有言:“為張睢陽齒,為顔常山舌。
”
如此人物,怎能不讓人敬佩。
裴旻想着顔杲卿的事迹,忙回禮問好。
袁履謙作為主人,邀請兩人入席就坐。
唐朝并沒有座椅隻有榻,也就是木頭搭建的矮平台子,上面鋪着席子被褥,坐上去是要脫靴的。
先前兩人赤腳來迎,也因事先将靴子脫了的緣故。
裴旻作為一個後世人對于這種習俗及不習慣,總是在腦海中腦補着萬一某人有着嚴重的腳氣那該怎麼辦,是脫呢,還是不脫呢?
其實他這完全是多慮了,唐朝的靴子大多都是以錦、麻、絲、绫等布帛織成,也有用蒲草類編成的靴子,這類鞋子最大的功效是透氣性能絕佳,得腳氣的幾率是微乎其微。
裴旻跪坐在榻上,袁履謙、顔杲卿又開始了他們原先的話題。
袁履謙本就是官宦之後,隻因父母雙亡,家道才為之落魄,顔杲卿更是文儒之後,家族世代為官,兩人前者立志重振家業,另一個繼承祖業,皆有雄心壯志,說的正是朝堂上的一些事情。
在後世同歲人以說遊戲、電影甚至追星是時尚,而古代讀書人卻以評論朝政為時尚。
尤其是太宗皇帝李世民最善納谏,廣開言路,頒令不以言論問罪之後更是如此。
顔杲卿特地來找袁履謙是想拉他一把,顔杲卿的父親是濠州刺史,家族關系網深厚,已經給舉薦為官,不久即将上任。
袁履謙的父母與顔杲卿的父母為至交,兩人小的時候一起玩耍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