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打鬧過後,香閨裡的兩個女子,都羅衫半解,鬓角微亂。
整理了一番儀容後,這年紀稍長的女子恢複了高冷的模樣,說道:“若桃,你還是出去罷,我都靜不下心來彈琴了。
”
每天彈琴,已經是李行首的習慣了。
她能在這紅塵俗世裡保持脫俗的姿态,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彈琴時能給她帶來安甯。
她這個行首,除了一半是美貌以外,另一半也是由于她才技出衆,不僅琴彈得好,歌也唱得妙。
特别是一首柳詞,更是唱出了其中三味。
隻見琴音響起處,柳詞也漸起:“夢覺小庭院,冷風淅淅,疏雨潇潇。
绮窗外,秋聲敗葉狂飄。
心搖。
奈寒漏永,孤帏悄,淚燭空燒。
無端處,是繡衾鴛枕,閑過清宵。
蕭條。
牽情系恨,争向年少偏饒。
覺新來、憔悴舊日風标。
魂消。
念歡娛事,煙波阻、後約方遙。
還經歲,問怎生禁得,如許無聊。
”
幽幽琴聲,渺渺歌聲傳揚開來,雖是在鬧世中,一下就被掩蓋了過去。
但是,李行首認真撫琴的模樣,那帶着幽怨的歌聲,卻把若桃給感染了。
“姊姊她,真的是無聊嗎?
不像吧,倒是覺得她真的有在想那張小官人……呸,那個登徒子!
”
若桃想起那日張正書的“無禮”,掀起衣擺露出的不雅之态,不知為何俏臉一陣通紅。
其實李行首,哪裡是在想張正書啊,什麼樣的男子她沒見過?
張正書這個富家子,隻不過輕輕在她沉寂的心中,留下了一個極淺極淺的印記罷了。
甚至今日若桃不提起,她還真的忘了張正書了。
“難道世間真的沒有偉男子了麼?
”
李行首撫琴的琴音,突然變得熾烈了起來。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
羽扇綸巾,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
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唉,像周郎一般羽扇綸巾的人物,今宋真無一人?
”一曲終了,卻唯有伊人歎息,時無英雄。
汴梁城外張家宅邸内,小院中。
張正書正瞧着那些營造匠雕鑿木頭看得入迷,殊不覺鼻子一癢,竟猝不及防之下,打了個噴嚏。
聲響之大,驚動了來财,連忙沖進屋内,拿了件厚厚的衣裳出來,欲要給張正書披上。
張正書皺眉道:“這是作甚?
”
“小官人,你大病初愈,還是莫要着涼了好!
”來财認真地說道。
張正書一陣無語,說道:“今個烈陽當空,熱浪襲人,如何能着涼?
我……”可話音未落,張正書又打了一個噴嚏,來财“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小官人,莫要多說了,還是披上罷!
”
張正書就不信了,揉了揉酸癢的鼻子,振振有詞地說道:“這不知哪家小娘子在想我哩,你懂甚麼?
”
“小官人,你如何得知有小娘子想你?
遮莫是你又偷跑出去,勾搭人家了?
”來财認識的張正書,以前不就是愛幹這事?
隻可惜,張家小官人聲名不好,那些小娘子被他一調戲,性烈的差點要報官,就算是性子好的,也調頭就走。
于是,汴梁城坊間有言,“防火防盜防張家郎”。
“呸,我是這種人?
”張正書不屑地說道,“人家小娘子愛慕我年少多金,難不成你羨慕嫉妒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