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yin燈景,海内所誇,從鄉紳大族到篷門小戶,沒年元宵前後,家家戶戶以不能張燈為恥,紹興竹子多、蠟燭賤,制作一架燈費不了幾分銀子,尋常民戶也負擔得起,而且制好的燈可以張挂幾年,當然,這隻是對小戶人家而言,象山yin西張這樣的豪奢大族,每年張燈都要求新、
求奇、求多,制作更是精益求精,所費銀子以百兩計明年也就是萬曆四十一年的元宵燈會,因為按察使張其廉将邀請杭州織造太監前來賞燈,所以在十一月初紹興知府徐時進就特意召集會稽、山yin兩縣的長官以及本地鄉紳,要求明年的元宵燈會要盛張燈彩,按察使張其廉還特意拜訪了張汝霜說及此事近年來萬曆皇帝對臣子們的奏章往往拖延批複甚至留中不發,獨對礦稅太監、織造太監以及各地鈔關的收稅太監的奏章批複甚快,各地的礦稅太監因為擾民過甚,民憤極大,鬧出了很多sāo亂,前幾年已罷去,但織造太監和鈔關稅監是不能罷的,這是萬曆皇帝内庫銀的主要來源,萬曆皇帝愛财如命,寵信太監,派往各地的太監都是趾高氣揚,地方官員奉承猶恐不及,浙江按察司張其廉是三品大員,主管一省刑名并監察考核本省官吏,與布政使、都指揮使同為三司首腦,權力極大,卻也要對杭州織造太監曲意奉承,鐘太監要來紹興看燈景,這就成了紹興府明年初的頭等大事了,會稽、山yin兩縣都有差役裡老去各家各戶曉谕,家家戶戶都要準備添置新燈,不要把一些陳年舊燈挂出來,那樣不喜氣,城中那些窮苦民戶雖有怨言,但畢竟是過年熱鬧的事,而且費錢不多,尚不至于去抵制一張汝霜命長子張耀芳和三子張炳芳張羅明年元宵燈會的事,定要出奇、出新,讓那鐘太監一見而終生難忘,huā費多少銀錢在所不計。
張岱、張萼這個冬天也都跟在父叔輩後面忙碌,張原依然是讀書、
習字、作文,但既然縣府有令要制新燈,張原家自然也不例外,張母呂氏便命石雙去找善制彩燈的工匠,做六對新燈,石雙道:“太太,小人就會做燈架子,隻是燈面彩繪做不來。
”
一邊的張原道:“有了,燈面繪畫我來想辦法,石叔隻管做燈架子。
張母呂氏奇道:“我兒又不會繪畫,怎麼”忽然醒悟,悄聲問:“你要去請商小姐幫你繪圖?
”
張原笑道:“母親厲害,兒子動一點心思母親就一眼看透。
”
張母呂氏笑道:“你是我生的,我看不透你誰看得透你,呵呵,為娘知道你是借機又想去看商小姐,好,去吧。
”
冬月二十日,張原便來到會稽商氏府第,向商周德道明來意,商周德笑道:“這個我作不了主,你自去問澹然。
”
依舊是隔簾相會,少不了有小景徽忙忙碌碌,說好了畫六幅燈畫,用粉紅絹絲作畫到了臘月十二下大騁行納征禮時,張原由張岱之父張耀芳作為男方長輩一同前往,納币之禮有簪huā、戒指、金珠、寶石、玄穗、白羊、
灰雁、清酒、白酒、粳米、合歡鈴、九子墨、以及各sè禮盒,禮盒均用柏枝及絲線絡果作長串,或剪彩作鴛鴦,又用萬年青、吉祥草,以此為“吉祥之兆”女方則不須還禮,隻等成婚時陪嫁的妝奁,因張原年齡尚幼,商周德與張耀芳議定近兩年不請期親迎,待張原滿了十七歲後再議一既已行大聘,那麼男女雙方便有夫fu之名,張原可以與商澹然si下相見了,依舊是在第三進小廳,蘇繡仕女屏風已收起。
兩個大火盆炭火玫紅,張原走進去時,就見商澹然已經在那裡臉兒紅紅的等他,那jiāo羞美麗的新嫁娘模樣讓張原心中就是一dàng,想:“這要等三年後成婚,算得上是一種折磨了吧。
”
以身體而言,十六歲的商澹然顯然比十五歲的張原成熟得多,纖腰秀項、綽約窈窕,已具有成年女子之美,而張原呢,身體跟不上心理,雖已做過春夢,但顯然還nèn點,目光卻是灼灼火熱,顯示少年的心在sāo動,愛情就在這sāo動中,沒有sāo動就沒有愛情商澹然有些慌張,不知該怎麼稱呼張原,按理說應該叫夫君或者相公,但一時怎麼叫得出口,向張原施禮時就想含糊過去,偏偏小景微就在邊上,問道:“姑姑叫張公子哥哥什麼?
”
張原笑了起來,說道:“嗯,我也沒聽清,小徽幫我問清楚。
”
商澹然半羞半嗔斜睨了張原一眼,心下放松了一些,對商景徽道:“我也和你一樣叫他張公子哥哥。
”
小景徽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姑姑十六歲,張公子哥哥十五歲,大的怎麼能叫小的哥哥呢。
”
商澹然心裡對自己比張原大一歲還是有點芥蒂的,這時被侄女這麼當面說出來,有些羞惱,說道:“那你也叫不得他哥哥,要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