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帶着緊張的神色看着自己的導師,至于對方突然冒出來的那句話到底什麼意思,她其實并不太想知道。
她懼怕自己的導師——甚至懼怕到了有些恐懼的程度,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甯肯自己從未顯露過什麼魔法天賦,也沒有在十年前因為好奇而爬進這座廢棄了幾十年的無主之塔,并在塔内見到剛剛搬來此地的導師——現在的她已經是一個二級的正式法師,而且按照導師的說法,“在有生之年或許能成為中階”,然而在瑪麗看來,成為二級的魔法師一點都不光榮,甚至還不如在山村裡當個無知的村婦。
至少,村婦不用去解刨無數的動物,不用去培養畸形的怪胎,不用學習如何把人類的大腦和怪物連接起來,也不用承受導師那錯亂的精神狀況所帶來的壓力。
丹尼爾是一個神智有問題的魔法師,事實上在塔中僅有的幾個學徒看來,這位導師壓根就是已經瘋了,他時常沉浸在詭異的夢境狀态,哪怕清醒時也沒有健全的情感,他暴躁,易怒,陰沉而恐怖,他會讓自己的學徒吃下老鼠和毒蛇,會因為某個幻覺就把可怕的魔物和法術生物釋放到塔裡,然後驅趕着學徒去和那些怪物搏鬥,更不要提他在自己身上所進行的那些可怕的魔法實驗……
雖然丹尼爾也偶有溫和親切的狀态,但他瘋狂的時間遠甚于那十倍,在這種瘋狂之下,他偶爾的溫和反而愈加可怕起來。
老法師保持着呆滞的狀态十幾秒鐘,他終于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年輕的女學徒則激靈一下子擡起頭來。
“導師……”瑪麗微微彎着腰,“您沒事就好……”
丹尼爾看了瑪麗好一會,似乎在注意到對方脖子上的扣環之後才想起這是自己的學生,他喉嚨裡咕哝了一些含混不清的字眼,随後擡手一揮:“把實驗室收拾幹淨,你今天可以休息了。
”
瑪麗眨眨眼,感到由衷的放松,随後她看着自己眼前的老法師慢慢轉過身體,向着實驗室的出口走去,老法師的法師袍在背後鼓鼓囊囊地隆起,仿佛蛇一樣的人造神經索從法師袍下擺探了出來,痙攣般地抽搐着。
高文沒有在“模拟實驗場”裡待太久,在确認那個老法師已經被自己踢出網絡之後,他就解除了數據下潛狀态,重新回到了心靈網絡的表層。
在永眠者中安插眼線,尋找可以控制的棋子,這是他本就有的計劃——尤其是在發現永眠者還編造了一個“域外遊蕩者”的人設之後,他的這個想法就愈加完善起來,畢竟這個邪教團體實在太過古怪,他又不可能自己親自去調查一切,因此尋找這樣的棋子也是必然的,隻不過那棋子還正好是個提豐的魔法師,這就屬于意外收獲了。
在得知丹尼爾的大緻情況之後,高文就在腦海中迅速勾勒了很多臨時性的計劃,他相信隻要利用得當,那個老法師将會發揮很多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并不擔心這會增加自己暴露的風險——在成功破壞丹尼爾的頭腦防禦之後,他便已經控制了對方在心靈網絡中的權限,同時設置了“激活開關”,隻要對方提及任何“域外遊蕩者潛入網絡”的事情,就會立刻被切斷網絡連接,而且即便這個安全手段不管用,消息洩露出去了,永眠者又能怎麼把高文找出來呢?
他們的網絡千瘡百孔,高文已經找到了無數的漏洞和後門,這個原始簡陋的網絡第一沒有實名制,第二還不限制換皮膚,地址映射和特征查詢更是做的一塌糊塗,高文尋思着那幫邪教徒要想從心靈網絡裡找出一個人來,難度恐怕比從瑞貝卡的法術列表裡找個火球術之外的法術都高——
瑞貝卡就沒有法術列表。
“哦,是上次見到的叔叔!
”
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正走在林蔭道上神遊天外的高文被這一聲略有些熟悉的童音給驚醒過來。
他循聲望去,看到一個留着淺褐色長發的小姑娘正高興地朝自己跑來,腳步蹦蹦跳跳的。
是上次見過的那個“小女孩”?
高文腦海裡瞬間給對應了一個标準型中年油膩男性網騙的人設,而且還是那種開着變聲器luoli音的型号,于是整個人瞬間心靈通透,看向“小女孩”的時候内心毫無波動:“帕蒂?
”
“啊,叔叔還記着我啊!
”小女孩頓時露出很高興的神色,繞着高文跳來跳去,“叔叔你又來啦?
!
”
高文嘴角抖了一下,終于在心裡承認一件事:這小姑娘背後的真身恐怕還真不是個中年油膩男性邪教徒,畢竟心靈網絡是個全沉浸式的虛拟現實,哪怕邪教徒這種生物的變态指數比正常人高五個加号,也挺難連蹦帶跳到這種程度的,哪怕是索爾德林那種立派的大佬也辦不到……
說不定是個心态過于年輕的中年油膩女性網騙……
“叔叔你在想什麼?
”帕蒂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叔叔你很喜歡走神麼?
”
高文低頭看了還不到自己肚子的小姑娘一眼,發現這家夥還真是一秒都安靜不下來,忍不住皺皺眉:“你為什麼總是跳來跳去的?
”
“因為我喜歡啊!
”帕蒂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然後皺皺鼻子,“不過到家裡就不能了……”
“到家裡?
”高文感覺自己聽到了一個很讓人在意的字眼,但還不等他開口發問,一個柔和的女聲便從旁邊傳來:“帕蒂,你在打擾陌生人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