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王都的四級符文師詹妮·佩羅正呆在她的房間裡,整理着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物品。
那大多是一些用于繪制符文或刻畫法陣的工具,比如耐腐蝕的塗抹棒、摻有精金粉的刻刀、楔形刮刀和各種型号的筆,除此之外便是這些年仔細收藏的書籍和筆記。
在離開導師的法師塔時,她被允許帶走的東西就隻有這些,除此之外甚至就連換洗的衣服都隻有兩件。
但詹妮·佩羅仍然認認真真地整理着它們,然後把這些少得可憐的個人物品放在書桌、櫥櫃和床頭的架子上,忙完這些之後她便坐在房間中央的椅子裡,靜靜地環視着這間可以用簡陋來形容的木闆小屋。
作為百人隊伍中等階最高的職業者,她得到了格外的關照:一座單獨的房屋。
盡管這隻是一間簡樸的木屋,與導師的法師塔完全不能相比,但詹妮知道這已經是這座營地裡為數不多的好房子了,這次隊伍裡隻有正式工匠和另外一位法師先生才有資格住獨立的屋子,而她的這間屋子還是所有房屋中最大的一座,這已經讓她分外滿意。
畢竟,當初哪怕住在導師的法師塔裡,她也隻不過是睡在雜物間的地鋪上而已,除了身邊的牆壁是石頭搭建之外,那處居所實在不比這裡好到哪去。
不,這裡才更好一些,至少這座木屋是自己的,她也不用時時擔心會被導師叫去測試魔藥和法陣。
詹妮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又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思索着今後的日子。
她很清楚自己的尴尬位置,她是隊伍中等階最高的職業者,但實際上她真正的超凡等級隻是個法師學徒,符文師是一種手藝活,刨除掉施法能力和感應魔力的能力之外,跟那些木匠、石匠沒有本質區别,事實上按照法師們的習慣,隊伍裡那位二級的奧術師先生才應該是地位最高的人,所以很明顯她這個中階職業者就是湊數的。
同時她也很清楚,那位七百年前的傳奇公爵一眼就能看出這點。
那麼一個如此尴尬的人,卻要按照規矩認真接待,還要提供獨立的居所,這種局面可以持續多久呢?
大概持續到那位公爵大人認為已經給足了國王面子,或者持續到領地中随便哪個人對這件事提出異議吧。
而到了那個時候,能讓她保證在這片土地上有立足資格的,便隻有手上這點手藝了。
這畢竟是個正在建設期的營地,它有很多東西需要建立起來,不管是制造魔法器具還是加工符文都要人手,而那位赫蒂夫人不可能事事躬親,自己這個符文師就有了用武之地,如果做的夠好,說不定還能得到那位女士的認可詹妮也不敢奢望過多,能在這個地方立足就讓她心滿意足了。
就在這時,敲門聲突然傳來,打斷了詹妮的思索。
她有些驚訝和緊張地看着房門方向,猜測着這時候會是誰來找自己,但她并沒有因此就停下動作,而是立即起身去開門:不管門外的是誰,最好都不要得罪。
房門打開了,站在門口的人讓她呼吸都忍不住慢了半拍。
一個高大的身影,留着棕色的短發,眼神深邃,正是這片土地的主人,那位從七百年前複活過來的的高文·塞西爾公爵,而在這個高大的身影旁邊,則是身穿一襲紅色長裙,優雅而美麗的赫蒂女士。
領主和總管親自來了,這讓詹妮一時間手足無措,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剛才的胡思亂想,并大大地擔心起來:難道現在這位領主就已經覺得給自己的這套待遇太好了麼?
在詹妮稍稍陷入驚愕的時候,高文則在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并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位來自王都的符文師看起來應該還不到二十歲,高挑但是瘦弱,有一種病恹恹的感覺,她留着一頭銀白色的長發,長發卻因疏于打理而顯得有些幹枯雜亂,頭發從兩側垂在她的臉頰上,在其臉頰的左側,頭發沒能遮蓋的地方,卻赫然有着大片醜陋的疤痕那疤痕正是讓高文忍不住多看兩眼的原因。
它們已經完全影響了這位少女原本還算得上清秀的容貌,不但覆蓋了左邊的三分之一面孔,而且還順着脖子一路向下蔓延,由于衣服的遮擋,高文不知道這片仿佛燙傷一樣的疤痕具體有多大面積,但他猜這一定源于某種相當可怕的意外。
很快,他就意識到這麼盯着一位少女看是不合适的,于是收回目光:“怎麼,不請我們進去?
”
詹妮這才仿佛驚醒過來,她有些無措地讓開身子,緊張而拘謹地小聲開口:“公爵……公爵大人,您親自來……親自來是有什麼吩咐麼?
”
“隻是來看看,”高文帶着赫蒂走進這座木屋,随意打量了一眼:屋子不大,卧室和起居室完全就是連在一起的,裡面有什麼陳設一眼就能看出來,他看到這裡基本上就是領地木匠們打造出來的那些簡易家具,根本看不到多少私人物品的痕迹,便判斷出這位詹妮·佩羅如自己所猜想的一樣,在王都也是過得相當落魄,“怎麼樣?
已經在營地裡适應兩天了,對這裡的生活還滿意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