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師當時見到他的反應,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陳智剛開始很驚訝,但小孩子的思維是簡單的,以為一切都沒事了,那個車禍可能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有件事不同了,郭老師從此以後再沒對他表示過關心,就是陳智主動去說話,郭老師也不愛理他。
在陳智當時簡單的思維裡,認為可能是老師怪他沒有去赴約,或者是其它什麼原因。
總之大人的世界很奇怪。
後來那個郭老師很快就轉走了,陳智也慢慢忘記了這件事,這張紙條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放進了書皮裡。
十五年後的今天,這張紙條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這個塵封了很久的記憶才在陳智的腦海中慢慢展現。
而當時他覺得很合理的事情,此刻在他這個成年人的眼中,都開始顯得那麼的不合理。
一個認識沒多少天的新老師,讓一個三年級的孩子逃課去找他,而且距離還是如此之遠,這讓陳智覺得有些蹊跷。
細細回憶起來,當時卡車後面載着的那些人,都穿着老舊的迷彩服,每個人的身手都十分矯健,從車上一躍而下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猛獸的氣息,這群人的目的更像是去抓人。
陳智一晚上沒睡好,一直在整理自己的記憶,因為兒時的記憶很模糊,甚至有很多是自己僞造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陳智對這段記憶印象特别深,而且對一些重要的細節非常肯定。
好像有一個人在他耳邊低聲說:“千萬要來找我”。
第二天一早,陳智就出去找工作了,沒了工作就沒了收入,老頭子可在養老院眼巴巴的等着呢,但陳智的腦子裡卻一直都在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想着那個奇怪的郭老師。
鉚工的工作其實不難找,但到勞務市場找工作的卻不順利,大多數工資都不高,還要壓月發放,或者就需要去外地。
陳智不能去外地,他還有父親要照顧。
轉了大半天的陳智灰溜溜的走回居住的家屬區,這是一片老職工樓,住的都是A鋼的工人家屬。
樓群裡有家包子鋪,劉曉紅正站在那裡賣包子。
劉曉紅是陳智的小學和初中同學,那時候A鋼工人的孩子基本都上A鋼的附屬小學和中學。
劉曉紅長得一般,又黑又瘦,像沒發育好似的,膽子還小,說話聲音小的像蚊子,但上學時的學習成績還是不錯的。
她初中那年,她爸得了肺癌,她家裡傾家蕩産給他爸治病,連房子都賣了,但他爸還是走了,隻給她和她媽留下了一大筆債。
劉曉紅初中沒上完就辍了學,和她媽一起在這裡租了個一樓賣包子。
“陳智,工作找到了嗎?
”。
劉曉紅看到陳智問道,劉曉紅對陳智一直很關心,陳智小學時候的書皮就是劉曉紅給包的。
“沒,明天我再去看看!
”陳智低聲說,眼睛裡滿是疲憊。
劉曉紅微微楞了一下,沒有再問,轉身從熱氣騰騰的蒸籠中拿了幾個包子,遞給陳智:“沒吃飯呢吧,拿回家吃吧。
”
“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
”陳智非常不喜歡占人便宜,但每次劉曉紅給他包子的時候,他都推脫不過。
“吃過了?
那就留着晚上吃吧!
”劉曉紅笑着将包子硬塞到陳智的手裡,轉身忙去了。
陳智看着劉曉紅被熱氣熏的通紅的小臉,心裡暖暖的。
“哦,那謝謝你。
對了,我問你個事,你還記得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新來給我們上數學課的那個郭老師嗎?
他後來去哪了?
”陳智把包子放進背包裡說。
“哪有什麼新來的老師啊,我們從頭到尾就一個數學老師,就是那個很兇的胖女人,從來都沒換過,你記錯了吧?
”劉曉紅放下手裡的活,一臉疑惑的說道。
“你再好好想想,絕對是個男老師,隻是後來調走了,是不是時間太久你忘了啊?
”陳智心生蹊跷。
“不會的,你要說别的老師我會忘,但數學老師絕對不會,你忘啦?
小學的時候我是學習委員,跟老師們接觸是最多的,而且小學我們班就沒來過什麼男老師。
”劉曉紅堅定的說道。
陳智從劉曉紅的眼神中知道,她沒騙自己。
他有些混亂了,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昨天沒睡好,出現幻覺了?
可那張紙條卻真實存在啊!
那個郭老師絕對出現過,他對那塊金邊的歐米茄表的印象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