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收回了手,并沉默了許久。
“有這種心氣自然是極好的事、”
少頃後,蘇澤并沒像旁人預料的那般大發脾氣,而是看着江曉,道,“隻可惜,你終究了解得太少。
”
“哦?
”
江曉不甚明白,道,“我隻不過是不想将來一輩子活在黑暗當中罷了。
至少,上次遇見的那些個從深淵裡跑出來的怪物,遇見光明就像是遇見了一切,太過可憐。
”
聞言,蘇酥确實想起了那頭被關在天機山深處的黑袍老頭。
“再精良的鐘表,不出百年也将産生誤差;再完美的機器,在歲月的流逝下,終究逐漸腐朽。
”
蘇澤意味深長地說道,“哪怕是天道,同樣如此。
璀璨的恒星也将失去萬丈光芒。
時間不可逆轉,黑暗是萬物的歸宿,一切的盡頭。
”
“未來太過虛無缥缈,活在當下,我隻争朝夕。
”
江曉沒有猶豫,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蘇澤道,“我說的乃是真理,有序演變為無序,一切歸于死寂,深淵吞沒萬界,本就如此。
江曉,你還沒明白嗎?
你如此自負,認為可以逆轉這一規律?
”
此言一出。
旁邊,蘇酥愣了下。
心中忽然感到了一種難以言明的黑暗感。
如此說來,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生命抵抗得豈不是根本無法抵抗的死亡盡頭?
“你所将面對的根本不是你所以為是深淵怪物或是那幾位主宰...”
蘇澤最後給出了一句話,“而是,海水上漲,這個世界終将被黑暗吞沒的這一無法逆轉的事實!
”
江曉沒再開口,而是陷入了極長的沉默當中。
許久過後。
蘇澤才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不要再白費努力了,至少,若是習慣了冰冷的黑暗,其實和以往也無太大差别。
”
說着,蘇澤便想上前一步。
可就在這時——
“二叔。
”
江曉忽然露出了一貫的微笑,開口道,“你知道嗎?
以前的世界沒有禦靈師與鬼物,人類羨慕雄鷹能翺翔于天空,卻也明白若不借助外力,這違背了常理,隻能存在于幻想當中。
”
蘇澤神情微微一滞。
“恰如遠古時期,若無火燭,那我們便自己找到鑽木取火的辦法,掌握光明!
”
江曉道,“我修煉不過六載時光。
卻也懂得,縱使深淵無可避免,我等禦靈師卻也不該坐以待斃,浪費一身修為,順應所謂的時代大勢!
”
“得了絕症就該放棄治療,等待死亡?
太過可笑。
所謂的自然規律又如何?
我心即是天心。
”
“黑暗與死亡固然無可避免,可與之對抗的過程,本就是屬于我們人類與生俱來的勇氣。
”
話音落下。
這次就輪到蘇澤沉默了。
剛開始,蘇澤還以為這是一個毛頭小子自負過度說出的狂人狂話,沒什麼值得在意的。
就像是大多數未出社會的年輕人,心比天高,認為将來必有一番大成就,這無可厚非。
待到三個月後,等到那份無法抵抗的絕望降臨時,對方自然會後悔...
可,直到江曉說出這番話後。
蘇澤方才真正明白,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媽的!
”
霎然間,蘇澤咬牙啐罵,撇過頭去,不願讓對方看到此刻自己的臉色,“真是個犟脾氣!
說不通你,得想個法子,讓大哥來親自教訓你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