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死了,老周的眼神依舊太狠,看得我心頭發麻,好像至死他都要殺了我。
我微微後退,後背靠着墨修,卻退無可退。
“别怕,他隻是一個算命的。
剛才那一口精皿,已經耗盡了他的生機。
”墨修伸手,寬袖将我的眼睛遮住。
可就算看着墨修這暗鱗染金的黑袍,我眼前閃過的依舊是老周那如同厲鬼索命般的沉喝,以及憤恨染皿的雙眼。
三親皆亡,五鄰俱殃……
既然逃不過,還有什麼好避的。
我慢慢扯開墨修的衣袖,看着倒地的老周,和那些死掉的小蛇。
青年道士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低聲念着什麼。
過了一會,才收了手:“老周,在七日前,受人所托,到這裡來找一個人。
”
“他是天眼神算,深知機緣,你這幾天蹤迹不定,所以他就在那裡等你。
”青年從包裡取了一對桃木卦,分陰陽放在老周的雙眼上。
扭頭看着我:“龍靈,老周看破天機,卻又深陷其中,所以才想殺你。
但他的批命,從無不準。
”
“托他來的是胡先生?
幫回龍村遷墳的那個風水先生?
”我眨了眨眼:“他跑了,能活着就行,為什麼還要讓别人來送命。
”
“他既然号稱天眼神算,就該知道自己要命絕于此,趨吉避兇,就該和那胡先生一樣,跑走保命,又為什麼要來?
找死麼?
”我心中發冷,拉開門就朝外走去。
這青年道士的意思,我就按老周所說的,就該死了,免得禍害别人。
可老周的死是我禍害的嗎?
我的生辰八字,是他自己說要算的;他體内嘔出蛇,也不是因為我!
墨修都救他了,他還要拼了命來殺我!
還有那托他來的胡先生,既然自己都跑了,為什麼又要讓别人來送命!
對面的橋頭,那些人沒有再聚衆紮堆,而是朝這邊張望,見我出來,立馬都扭頭走了,好像看到了瘟神一樣。
我推着小電驢,直接往秦米婆家去。
牛二不知道從哪裡摘了茶耳,朝我嘿嘿的笑:“龍靈,吃茶耳,耳朵不聾。
”
我看了他一眼,到裡面床上,将奶奶背在背上,找了兩件衣服将她綁我背上,就往外走。
“你想帶她去哪?
”秦米婆端着一個米篩看着我,沉聲道:“她不能亂動。
”
“龍霞不會讓她死。
”我背着奶奶,踉跄的坐上小電驢:“我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
”
現在科技這麼發達,難道還怕幾條蛇嗎?
我騎着小電驢到鎮醫院,她後頸窩的那條絲蛇沒有再出來,醫生照了片也沒有查出什麼。
“那我奶奶有沒有生育過?
”我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主治醫生是個男的,有點吃驚的看着我:“她不是你奶奶嗎?
她不生育,哪來的你爸和你!
”
“我爸不是親生的,可奶奶現在腦袋有點問題,總說她生過一個孩子,我就是想确定是不是有,如果有的話,我們就幫她找。
”我努力掐了個理由。
主治醫生表現理解,叫了婦産科的醫生一塊合診。
過後才告訴我:“你奶奶先天輸卵管堵塞,一直沒有疏通,應該沒有生育過。
可能是年紀大了,所以記憶有點混亂。
”
“謝謝!
”我發現自己居然能很冷靜了。
關了病房的門,趴在床邊,看着奶奶。
幫她将衣服理了理,突然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泥潭裡。
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麼墨修和柳龍霆都不讓我看那樓上的女人了,三觀盡碎,世界觀崩塌……
我現在也差不多了!
如果我爸不是我奶奶親生的,回龍村那些娶進來的媳婦都沒有生育能力。
那麼,我那麼多排着序号的叔伯,哪裡來的?
那份花名冊上,獨獨沒有我家的那頁,是沒有上,還是被拿走了。
我媽的生辰八字,她的家庭情況,都找不到。
我連自己是從哪來的都不知道了,如果我媽也不能生育,甚至那所謂的出生時,萬蛇潮湧,可能都是騙人的。
因為生我的時候,并沒有出生證明,隻是憑村裡人的口頭說法,現在哪裡去證明真假?
護士給我奶奶開了一些藥,說是暫時沒有找到她昏迷的原因,建議我去大醫院看。
我知道吃藥沒用,卻還是按護士說的,給奶奶喂藥。
但也沒敢住院,奶奶體内的那條絲蛇會如何,我也不知道。
所以我隻得背着奶奶又回了秦米婆家,她見我回來,似乎早已料定。
隻是當我進屋時,墨修和那青年道士都坐在秦米婆家的桌子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