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謊,你說謊……”
剛剛還躺在竹床上面昏迷不醒的小妮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喊叫,像豹子一樣,猛地跳起來,将張知青撲倒在地,然後騎在他的身上,一雙小手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父親。
所有人都沒有防備,包括我,正擰着毛巾,準備給這女孩兒降一降體溫呢,便瞧見小妮将自家老爹撲倒,一雙怨毒的眼睛幾乎就要凸了出來,滿臉都是密布的蚯蚓皿管,牙齒白森森。
張知青被自家女兒撲倒在地,瞧見她這般恐怖的面容,當時也有些慌了,想伸手推開,結果發現原本沒有什麼氣力的小妮居然像一頭蠻牛一般,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根本就無法呼吸,頓時就有些慌了,使勁兒掙紮、翻滾,然而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小手卻是越來越緊,越來越深……
要死了麼?
瞧見張知青口中發出“嗬嗬”的聲音,雙手雙腳胡亂蹬,我爹就知道壞了,伸手過去拉小妮,想把這個小女孩兒給拉起來,然而也真是中了邪,那小女孩一揮手,我爹四十多歲的人,連腳都站不住,蹬蹬蹬,直往後面退。
深夜,煤油燈下,瞧見這樣一幅詭異的場景,我心中暗道不好,有過這樣的經曆,我知道這一定是中邪了,腦海裡面過了一遍,下意識地擡起手,将這一桶井水就朝着前方潑去。
井水屬陰,化而顯形,一下潑到了小妮的背上,我立刻瞧見一個不一樣的透明氣團,附在了小妮的腦袋上。
在那井水落地的一瞬間,我瞧見了一雙怨毒的眼睛猛然回過頭,朝着我狠狠瞪了過來。
我被這麼一瞪,小心肝都不由得顫了起來,然而随後便是一陣氣惱——哼,那山溪裡面的水鬼兒,積陰不知多少年,都被你二蛋哥給超度了,我未必還會怕你這生下來沒有幾天的小嬰靈?
心中想着,我三兩步沖上前去,朝着小妮的肩膀就是一抓。
小妮正在死死掐着張知青呢,被我這麼一抓,就想甩我爹一樣,把我甩開,結果卻發現我依舊纏住,猛地扭頭看來,卻見我口中念念有詞,一副捉妖驅鬼的模樣。
我口中念的是“登真隐訣”,當日超度附在我身體裡那小水鬼兒的法子,不過當日是那青衣老道的功勞,與我無關,而沒有氣感的我此番念來,倒是沒有啥子威脅性,反而使得那嬰靈的仇恨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啊……”
一聲厲喝,就在張知青準備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他女兒終于放開了他,而是朝着我這邊撲來。
我學道三年,無數道經充斥于腦海,然而真正派得上用場的本事卻并不多,一就是念念超度,二來就是持符念咒,三也就是有點兒入門的粗淺把式,原本拼氣力是比不過中邪的小妮,隻有引火燒身,瞧見她聽不得我念叨,朝着我這裡撲來,我便往旁邊閃開,然而剛剛一回頭,便聽到一陣陰風拂面,接着一陣巨大的撞擊力,将我給朝着牆壁推去。
我回身一摟,正好抱住了小妮,那年我十一二歲,而小妮才五歲半,個子矮我一大截,卻沒想到那力氣比牛犢子還要厲害,我刹不住腳,三兩下,後背便結結實實地撞到了牆上。
前面說過,我家是木房子,樓闆都是木頭做的,我這後背一接觸,便感覺那木闆像紙糊的一樣,喀嚓一聲裂開了,竟然被小妮撲出了房子外面去。
龍家嶺的房子是依山而立,一棟挨着一棟往坡上爬,我家的下坎是王狗子家,而我被撲出了房子後,直接墜落三四米,掉到了王狗子家的房頂上。
那個年代的人家房頂上面鋪的不是瓦,而是從杉樹上面剝下來曬幹的皮,我和小妮一起墜落王狗子家,三兩下緩沖,就又砸落在地上,我墊在下來,被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口老皿就噴了出來,撲來了小妮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