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歲月如梭,幾度紅塵來去,人面桃花長相憶,不知不覺,又是一年春華成秋碧。
我本以為自己在這五姑娘山上待不得多久,沒想到匆匆三年就過去了,時間真的很跳脫,你不想它,它便匆匆如流水。
三年的時光過去了,我的個子也長高了許多,在也不是當初的那個小不點,小白狐兒的傷早就好了,出落得一身炫目的光滑皮毛,至于胖妞這個小瘦猴子也終于能夠名副其實地叫這個名字了,因為它這三年時間裡不知道吃了多少鳥蛋和小蟲,營養好,肚腩都要出來了。
五姑娘山主峰離龍家嶺不過半天的路程,擡擡腳就到了,然而我這三年寒暑,卻沒有一次回過家,也沒有見過我爹娘和我姐一面。
青衣老道說我是個妨人的命,最好不要回家,免得給家裡人帶來災禍——“七尺留外,年不過旬”。
所謂七尺,講的是南北朝的度量,這判詞的意思就是說一旦我差不多長到一米七的身高,就不能在家裡面待着了,而後歸家,一年不能待十天。
這事情對于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我來說實在是一件無比煎熬的事情,我想我那又善良又刻闆的爹,也想我娘,還想把我從小帶大的姐姐大鳳,可這一切,都被青衣老道告訴我的事情給阻隔了。
山鬼老魅聚邪紋,魔頭轉世又一生,我陳二蛋就是這麼一個命,這輩子都要輾轉漂泊,難以安生。
不過好在青衣老道雖然不許我回家,但是卻不會阻止我給家人寫信。
我二蛋也上過學,不過沒兩天山外面就鬧運動了,接着田家壩的小學也停課了,于是我們就成了漫山遍野胡蹿的野孩子,眼看就要成睜眼瞎了,結果上山來後,卻因禍得福,碰到了一個能夠教我功課的人。
這人并非青衣老道,而是神仙府中那個神秘的老鬼,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鬼,但是卻知道它是這山上除了胖妞、小白狐兒之外,對我最親的人。
一開始,老鬼給我發蒙,教我《千字文》、《小兒語》、《三字經》,而後教我《易經》、《道德經》,此乃總綱,随後便是《登真隐訣》、《清微丹訣》和《太上三洞神卷》三部,又叫我用青衣老道給我種下的兩滴精皿習得氣感,然後打熬身體,修習那入門的拳腳功夫。
我并非愚笨之人,又時時都有性命之威脅,所以修習得格外勤奮,整日裡除了一日三餐和挑水清潔的工作之外,基本上都是在學習。
沒有經曆過苦難,就不知道什麼是勤奮,那段山上的日子裡,我幾乎投入了自己全部的精力,但是卻一直都不能像老鬼所說的那樣,感應到無所不在的“炁”——雖然在此之前,我已經熟讀了教授的道典經藏,雖不甚解,但是卻能夠朗朗上口,曆曆在目。
老鬼告訴我,說我之所以感受不到炁,是因為我的意識被壓制了,不過也無妨,你身上有兩滴精皿,到時候自然也可以徐徐轉化而出。
我依舊不能學道,但是卻學會了寫字,每隔一兩個月,我就會寫一封家書給我父親,然後托着胖妞帶回龍家嶺去。
就憑着這,我跟家裡總算是沒有斷了聯系,他們知道我在山裡面活得好好。
三年的時光過去,我依舊不曉得青衣老道的名字叫做啥,他不愛說話,特别不愛,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待在内室裡不出來,有一次我不小心走進内室,正好瞧見他在紮着馬步,在那石案之前揮墨潑毫,一隻跟胖妞手臂那麼粗細的筆鋒沾上了朱砂、香灰水和石墨的顔料,筆走龍蛇,龍飛鳳舞,在黃紙上鬼畫符,空中不是傳來風的嗚咽聲,青衣老道整個人都仿佛一塊發亮的玉石,灼灼其華。
那是我又一次認識了青衣老道的本事,不過換來的代價,是我被綁在神仙洞的石柱上面,狠狠地抽了一回屁股,兩天走不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