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我的這個人,是不能說話的啞巴努爾。
這是一個久違的擁抱,包含着最真摯的友誼,和濃濃的關心,是我在麻衣老頭手下低聲下氣、苦苦掙紮的時候,所不能夠感受到的。
這就是所謂的“尊嚴”。
在此之前,很多人都以為我命喪于麻衣老頭之手,努爾也得到了消息,如今瞧見我死而複生,十分的激動,我們兩個緊緊摟着,熱淚直流,旁人都瞧出了我們之間的感情,并不打擾,任我們将情感宣洩出來之後,王朋走了過來,将那塊銀牌子遞給了我,笑着說道:“既然有努爾證明你的身份,那麼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二蛋,歡迎回來!
”
我握着那塊銀牌子,看着王朋寬厚的笑容,心中無限溫暖,而旁邊的人也都過來拍我的肩膀,無論是那個領頭的張隊,還是先前對我橫豎看不順眼的老江,臉上都露出了笑容來。
在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心裡面歡喜得都快要炸開了,然而更加讓我驚喜的事情卻接踵而來。
一個瘦小的身影從樹上跳了下來,沖入了我的懷中。
我摸着又肥了一些的小猴子胖妞,高興得幾乎都要跳了起來,旁邊的啞巴給我比劃一番,我才曉得,當日胖妞被麻衣老頭父女甩脫了之後,去找回了我爹,但是它不願在我家待着,又重新進了山裡,後來它遇到了啞巴,因為相互之間也有些淵源,然後就暫時留在了這西熊寨裡,卻沒想到我竟然會出現,于是便帶着它,歡喜地跑了過來。
人生四大喜,他鄉遇故知,這死裡逃生、久别重逢,自然是讓人歡喜得心中要炸了,不過總在這田壩前一直待着,也不算是個事,于是苗寨的人領着我們往寨子裡面走。
通過旁邊的王朋介紹,我才曉得雖然有很多苗寨子與世隔絕,但畢竟跟很多修行中人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所以倒也沒有我們想象的那般冷淡,當年的蛇婆婆一人盡滅日本勘測隊,名聲大震,後來有人慕名而來,彼此相交,倒也成了朋友。
王朋的師父便是其中一位,他和啞巴自小就認識,所以認得我的這銀牌子,昨天才沒有讓我吃苦頭。
西熊寨是一個藏在山窩窩裡面的寨子,放眼一看,全是梯田,陽光灑落水田上,金燦燦的光芒連着半天的天,進了寨子,和外面的村子差不多,不過建築似乎陳舊一些,而且時新的東西幾乎都沒有,讓我曉得偏安一隅,避世不出,看似自由自在,其實反倒是失去了許多發展的機會。
不過我不說,随着衆人的腳步,一直來到了寨子的宗堂鼓樓前,早前有人聯系了,這邊也有人接待,桌子一排擺開,大碗的苞谷酒,大塊的肥肉,載歌載舞,熱鬧得很。
我在這一群身穿苗族服飾的寨民裡面,開始尋摸着傳奇人物蛇奶奶的聲音,結果愣沒有看到能夠對應得上的,後來一問,才曉得蛇奶奶這些年生病了,一般都不會露面。
押送我的這隊人馬裡面,似乎就王朋跟苗寨的人挺熟,其他的人也是第一次來,不好亂走,在宗堂鼓樓旁邊安排了一頓飯,全部都是飽滿油光的黑糯米,然後是大塊的肥豬肉,有些人吃不慣,嘗幾口便停住了,然而我卻是好久沒有吃到這種飯菜了,一連吃了三大碗,最後噎得直打嗝,這才罷休。
王朋他們這隊伍,對外統稱工作隊,是國家的人,而啞巴他們寨子出面的又是頭面人物,雙方在一起有很多事情要談,啞巴和王朋作為牽橋搭線的人物,必須在場,而我呢,就給安排在了旁邊的一個小房間裡,因為确定了我隻是受害者,而不是楊二醜的同黨,所以沒有受到特别的關照,也沒有人過來監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