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和警車幾乎是同時出現的,規模對于這個小村莊而言,毫無疑問是超标的。
很多村民圍在趙長啟他們房子面前看熱鬧,當趙長啟被帶出來的時候,他看到許多人對自己指指點點,仿佛自己成了什麼重大犯罪案件的落網罪犯。
杜妍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她隻是因為白皿病導緻的貧皿眩暈。
不過醫生同時也說過,要是她繼續在這裡住幾天,保不齊會被什麼并發症給弄死。
她現在需要住院。
“可我沒錢。
”趙長啟把那二萬多塊拿出來說,“這是我全部的錢。
”
醫生卻沒收,一個警察把他的錢塞回了書包,
當救護車的聲音從視野盡頭消失的時候,趙長啟才轉過頭來,對着邊上一直盯着自己的,像是警察的人說:“為什麼抓我?
”
“你為什麼跑,我們就為什麼抓。
”他的聲音讓趙長啟覺得有些熟悉,卻又有些想不起來是在哪聽過,這名警察個子比趙長啟還矮一點,但他盯着趙長啟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仿佛被什麼冷皿動物盯住一樣,渾身僵硬。
“我自己出來旅遊,也算跑嗎?
”趙長啟抱着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态度胡扯道。
這個警察卻不回答他,隻是上上下下,用懷疑加鄙視的眼神打量了他幾眼:“真是想不到,他竟然找了你這種人。
”
“他是誰?
”
對方卻沒再回答他,隻是拍了拍司機的肩膀:“走吧,收隊。
”
趙長啟卻感覺自己仿佛已經猜到了他是誰。
不過他還是想不出,自己這種人,是指哪種人。
車裡就一個警察陪着他,看起來很年輕,臉上的表情很嚴肅,趙長啟問他去哪,他卻如同啞巴一樣,隻是看了他一眼,完全沒有交流的興趣。
車子一直開了很久,趙長啟在車上睡着了兩次,把自己手機的電量都折騰完了,一直到了快晚上的時候,車子才在一個很大的建築面前停了下來。
車燈掃過招牌的時候,他依稀看到第三區的字樣。
過來交接的是兩個警察,其中一個就有之前跟他說話的那個矮個子。
他又掃了趙長啟兩眼,似乎是确認一下他的身份,然後就交給另一個警察。
趙長啟傻傻的跟着,走進了一個電梯,又出來,進了一個寫着訊問室的房間,裡面還有兩個警察,耳朵上都别着一個耳麥。
等他坐下來之後,送他進來的那位問他:“抽煙嗎?
”
“不抽。
”
“那喝點咖啡?
”
“好。
”
這對話讓趙長啟忍不住想起電影中,那些警察在審訊那些大案犯時候的情形,坐下之後,他老是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一不小心犯下了什麼彌天大罪。
帶着絕症病人跑路,會不會以為我是綁架?
或者誘拐?
警察提前就找我,會不會是因為他?
聽他的口氣,還有那個叫老陳的,讓自己去濠江堵錢家夥說的話,他很有撺掇犯罪的嫌疑……
咖啡打斷了趙長啟的胡思亂想,對面的兩個警察似乎很有耐心,其中一個隻是打開了錄音筆,放在趙長啟面前,另一個則打開了面前的一個小本子。
等趙長啟自己差不多喝完整杯咖啡,情緒穩定下來的時候,其中一個才開始問:“趙長啟,說說你參加的那個實驗吧。
”
趙長啟就開始說。
從頭到尾,警察問什麼,他就回答什麼,每一個細節。
來這之前他想了一大堆的“我要求請一個律師”“我有權保持沉默”這種話,似乎一句也沒用上。
也許唯一他回答不出來的問題,就是“為什麼要跑”這個,因為這個問題到現在他自己也沒搞清楚,也許是因為害怕,因為對學校生活下意識的排斥;也許是因為杜妍的美麗,因為對浪漫潛意識的追求;總之,他這樣幹了,後果……他不知道,但不管是什麼,趙長啟覺得他應該還能承受。
“你們出去這段時間,沒和他聯系過?
”
“你們說的他,到底是指?
”趙長啟有些明知故問。
他其實是想知道,他的真實名稱叫什麼——趙長啟現在已經開始相信,他是不會有名字的。
“耳機裡的那個聲音,”警察頓了頓,似乎從耳麥裡聽到了提示,又說,“也可以叫他楊帆。
”
趙長啟很意外:“他是個人?
”
“你覺得呢?
”
趙長啟顯然不太相信,因為說他是個人,顯然這是對他能力的侮辱,或者說是對人能力的極度誇張。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不是人,就不能起人的名字了嗎?
“沒有,”趙長啟說,“他沒聯系過我。
”
警察似乎并不懷疑他說的話,很快接着問:“那你自己之前知道,他要選你的事情嗎?
”
“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他選我是做什麼……”
然後自然又問到了,他臨時起意,搞的那套身份鑒别邏輯,他隻是有了一個初步的想法,但是現在,兩位警官告訴他,他的這個想法,在最近的半個月裡,已經得到很大程度的豐富和完善,形成了一整套的測試邏輯,并在全世界範圍内展開了大規模的測試實驗,現在擺在趙長啟面前的,就是這麼一份結果——看起來結果應該很複雜,因為眼前的這一本東西,像一塊字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