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西郊的廣袤空地上,數萬精卒正在嚴陣以待。
蒼髯白發的皇甫将軍,在寒風中凜然端坐于戰馬上。
随着戰馬噴出一道白氣,老人的目光攸然變得凝肅起來。
此時,就在他的前方一支更龐大的軍伍緩緩行來。
鋪天蓋地的人數,讓人望之便頭皮發麻,尤其随着這支強大軍陣的邁進,腳下的積雪便一點點被踩化不見。
朝廷士卒們望着對面軍士冷漠的眼神、凝視的殺意,不由都意識到他們在對方眼中,充其量也不
過就是腳下的白雪.最明顯的對比,便是何鹹的精銳士卒每人都穿着厚實的冬裝,刀矛鐵盾俱備,整齊劃一的裝束不由給人極強的壓迫。
尤其何鹹及他周邊的将領,還穿着密不透風的怪異棉甲,将整個身體都包裹了起來。
甚
至,就連他們的戰馬都有禦寒的皮甲!
兩支軍隊一對比,原本在亂世中也算精銳的漢軍,一下就成了叫花子部隊。
他們每個人雖然都穿了朝廷發給的冬裝,但那層薄薄的冬裝幾乎沒有禦寒的作用,士卒們隻能披在外面,顯得整個軍陣正規一些。
可内裡自己穿的衣服邊角,還是隐隐約約地露了出來,與全身上下盡是制
式裝逼的何鹹大軍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隻是一個照面,皇甫嵩便感悟到自己士卒,心中發出一聲歎息和恐懼。
對此,久經戰陣的皇甫嵩也無能為力:不是老夫無能,實是敵軍太強大、太震撼了!
畢竟是漢末朝廷的最後一員名将,皇甫嵩剛意識到這一點,立時便做出了反應。
他緩緩掣出腰間的利劍,微微斜指蒼穹,口中低喝道:“我等漢庭天軍,以煌煌大義至此,左将軍引軍前來,意欲何為?
”
這話一出口,皇甫嵩身後士卒聞聲陡然精神一震:是啊,對面精銳逼格雖然高,可咱才是朝廷的正牌軍。
他們跟咱打起來,那就是反賊逆匪!
然而,就在這股精氣神兒剛被皇甫嵩提起來的時候,兩萬士卒卻看到了一幕令他們目瞪口呆的情景。
隻見皇甫嵩呼喊完這一聲後,對面的主帥何鹹似乎詫異了一下。
随即,他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便微微揮了揮手
這個動作,登時引來的周旁将領的擔憂。
然而,何鹹仍舊隻是再度揮了揮手,那些将領便毫不遲疑下達了軍令。
緊接着,氣勢盈天凝肅的三萬大軍,竟在接連不斷的軍令下,如潮水般緩緩退了回去!
一如他們沉默地來,此時退得亦然穩健,殺氣不散,凝肅猶在。
如此令行禁止的情景,令漢軍竟升不起一絲虛妄的心思,更升不起要乘勝追擊的奢念。
此時,戰場之前,隻剩下何鹹及幾員部将。
他們人數加起來,連三千人都不到。
可已然這般之下,何鹹似乎仍舊覺得不滿意,與周旁部将交代了一聲什麼後。
他竟一人一騎直直向着兩萬軍陣行來,而他身後的部将親衛,連阻攔一分的意思都沒有!
這一下,兩萬漢軍的呼吸陡然粗重了起來:漢室最大的毒瘤,竟如此無謀地前來自投羅網!
這時候,隻需一輪箭雨.不,隻需一飚兵馬,便可将其生擒下來!
三百步,何鹹仍不疾不徐。
一百步,接近了弩箭的射程,可何鹹眉頭都沒眨一下。
五十步,這個距離,漢軍随時可縱馬擒獲,不給何鹹部将反應的時間
然而,就在何鹹已然走到了距離皇甫嵩十步前的時候,他仍未停下繼續行進的意思。
隻是到了這個距離時,他開始向皇甫嵩微微施了一個抱拳禮,面上古井無波。
這個時候,皇甫嵩身旁的裨将、曲侯等人,心中已然開始呐喊!
他們不明白,當年長社那麼善于把握機會的皇甫将軍,為何今日面對這樣的天賜良機,竟連一絲意動都沒有。
甚至,面對他們等人的沖動和野望,皇甫将軍竟回以一個嚴厲至極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