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蕩蕩。
吹的蘇留披散在肩膀上的白發肆意亂揚。
他雖然左手重傷未愈,但也不是這麼一箭就能拿得走性命的。
武功到了他這樣的境界,種種手段根本不是王伯當能想得到的,他連動作都沒有,隻是真力提過重樓與天地元氣一交。
脫胎自少林金剛不壞無上神功的護體神罡登時展動。
嗡!
白衣箭神王伯當這一箭蘊含了不輕的勁力,擊在蘇留的護體神罡之上,空中有一個點突出,好像是在湖中投入了一粒石子,登時便泛起了一層氣波。
蘇留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将王伯當的那一枚特制精鋼狼牙羽箭給抄在了手裡。
素素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滾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衣箭神王伯當也會失手?
瞧這情形,似乎是王伯當自己将箭送至蘇留的手裡啊?
荥陽城頭,沈落雁縱然心性更加堅定,一對鳳眸也蘊了無邊的驚喜:能空手将王伯當一箭給接在手裡,這人武功深不可測!
若得此人相助,密公豈不是如虎添翼?
她一顆玲珑心轉動極快,由一個點便引發了思緒萬千,剩下的王伯當卻是全然不同的的感受,他隻冷笑一聲:“這麼好的身手,那便再接我一箭?
”
搭弓,引弦,開箭。
這三個動作,于他而言,幾如吃飯飲水玩弄女人一樣的自然簡單。
沈落雁已經回過神來,她絕不容許王伯當這個無腦色鬼冒犯了城下這一位可能堪稱絕頂的高手,但是她也沒有來得及攔住。
不是攔住王伯當,而是自下而上,直接飛上來一枚精鋼狼牙飛箭。
這種速度,已經超乎了速度本身的意義,快到了叫人根本無法相信的地步,前一刻箭還被蘇留握在手裡,下一霎箭矢卻穿越了這十多丈空間的限制,飛到了荥陽城頭。
飛。
狼牙箭尾端白羽在長風之中無端震顫,還在飛,不知去向何處。
荥陽城下。
蘇留瞧着飛箭破空而去,嘴角笑意泛冷。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王伯當把他當做可以随意揉捏的角色,那他為何不能還他一箭?
什麼蒲山公門生,什麼瓦崗寨的白衣箭神,對蘇留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荥陽城上,傳來一聲響徹天地的慘嘯。
風聲漸止。
蘇留手持缰繩,側身正對着素素,溫和笑道:“入城。
”
入城之後,果然是劍拔弩張。
素素是大龍頭府中之人,但也架不住此時荥陽城的守衛兵力幾乎全都是蒲山公李密的人,根本沒有人買她這一個丫頭的賬。
蘇留看着焦急解釋的方素素,頗感好笑,但也為她這種不失顔色的純真感懷。
這姑娘确是個好心的姑娘,若能叫她免受罹難,便不遇着雙龍這一對隻管惹禍不管填坑的活寶,當也可順手為之。
蘇留不是聖母,但是他做的事情卻隻為了心念暢達,瓦崗大将王伯當對他出箭,他便還他一箭,生死不論,素素雖然隻是一個丫鬟,對他發自内心的真切關懷,他就順手送一樁造化。
将心比心,便是佛心。
蘇留某一瞬間心裡突然掠過這麼句話。
隐有所悟,卻沒有真個立地成佛。
瓦崗寨的悍卒們放他入城,但是對他隐隐的有些敵意戒備,一箭殺了白衣箭神王伯當的人,或不能名動天下,但怎麼的都不可能是個簡單人物。
沈落雁親自接見了蘇留與素素,又将素素送回了大龍頭府,素素臨走前有些擔憂的看着蘇留,得了蘇留一個寬慰眼神,便急切入府,或許也想去找大龍頭為蘇留求情也未可知。
沈落雁接見蘇留的地方,正是她的私人宅院。
布置十分簡單,院内老槐三兩棵,隻有石凳石桌,别無他物。
這個美人兒軍師身上有一種洗盡鉛華的美麗,不僅僅是指她的美貌,極不同于大多數女子,閨房也是十分簡潔,隻多了一幅天下輿圖,各處要地都标注了紅點。
沈落雁的态度着實值得玩味,見蘇留到了,便直說:公子你可知道這一位白袍将軍是什麼人麼?
蘇留瞧她神色,十分配合地露出些不安神色,問道:“我也未曾見過此人,隻見當空飛箭射來,想是有人害我,這便将那箭矢撥開。
”
“我聽素素說過你,美貌無雙,智計深遠,當世巾帼英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