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走過來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經在祝烽身邊侍奉多年,可以說是皇帝心腹的總管太監,玉公公。
如今的他,已經滿頭白發,臉上也滿是皺紋,看起來像是一盞風中殘燭,随時都可能在眼前熄滅。
鶴衣有些驚訝的看着他:“公公,你怎麼——?
”
當年秦若瀾身死,為了掩蓋一些事情,許多人都被處理了,而玉公公跟在祝烽身邊幾十年,是他最信任的幾個親信之一,本該也在處理之列,但皇帝與貴妃憐憫他年事已高,忠心耿耿,便将他放出宮去為秦娘子扶棺,之後,他告老還鄉,這些年來再無音訊,原本以為,他也許就這麼終老在自己的家鄉,不會再見,卻沒想到,他居然在這個時候出現,而且是出現在這裡。
鶴衣伸手扶着他的手臂,也能感覺到他的手臂枯瘦如柴,哪怕隻是正常行走,也在不斷的顫抖着。
鶴衣皺眉道:“公公怎麼會在這裡?
”
玉公公擡起頭來對着鶴衣一笑,他在當年離開的時候就已經老了,此刻看來,更是蒼老無比,滿頭白發,滿臉皺紋,但笑起來的樣子,又帶着一點孩子氣,對着鶴衣的時候,眼中竟有一點慈祥,他慢慢說道:“老朽回鄉住了兩年,無事可做,終究是呆不慣,加之貴妃娘娘傳召,所以,就又回來了。
”
“貴妃娘娘?
”
鶴衣蹙眉:“公公是貴妃娘娘叫回來的?
”
“是。
”
“這,什麼時候的事?
”
“也就是去年。
老朽來了不久,皇上便北上了,也未能相見。
”
“……”
鶴衣目光閃爍的看着玉公公,沒接這個話。
這話說得親切,但自然是有些隐瞞的,鶴衣也不傻,顯然知道他隐瞞了什麼,真相又是什麼。
貴妃終究還是不放心玉公公漂泊在外,所以暗中将他傳召回來,連皇帝陛下都不知道這件事,而傳召的時間是去年,不久之後,皇上就北上征伐倓國。
也許,也許貴妃已經預料到了一些事。
鶴衣說道:“娘娘讓公公回來守府庫?
”
玉公公笑道:“娘娘隻是讓老朽回來,但老朽忙了一輩子,閑不下來,就自請過來當個守夜的,好歹是有事可做。
”
鶴衣神情複雜的看着他:“公公——不怕?
”
玉公公仰起頭來,似乎是想做朗聲大笑,可這個年紀,這樣的氣息已經不足以讓他朗聲大笑了,他也隻是輕喘了幾口,臉上帶着一點落寞和自嘲,搖了搖頭,然後才說道:“人活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好怕的?
”
“……”
“再說了,若,若真的變了天,老朽也是一定要追随陛下的。
”
鶴衣看着他,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公公高義。
”
玉公公微笑着擺了擺手,他看了看鶴衣,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那黑洞洞的府庫大門,然後說道:“鶴衣大人在這個時候來清點府庫,莫非也是想着——”
鶴衣的臉上浮起了凝重的神情。
過了許久,才苦笑着沉聲道:“隻希望,是我多慮了。
”
玉公公又說道:“那,老朽剛剛看到鶴衣大人一直看着天,莫非,是在夜觀星象?
”
鶴衣道:“就是,胡亂的看兩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