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機場的路上,路過M大的大門,寫意又朝車窗外張望了下。
“要回去看看?
”他問。
“不了,一個人也不認識了。
”她搖搖頭。
“我也是這所學校畢業的。
”他說。
“是嗎?
”她驚訝地掉過頭來說,後來才想起來來,似乎聽小林說過。
他以前讀書很厲害,後來還拿到全額獎學金去海德堡大學留學。
在回A城的航班上,寫意又開始找話題。
“看來我倆真有緣分啊,一起念過好多學校,會不會以前在某個地方遇見過?
”她笑眯眯地念叨。
“也許。
”他掉過頭去看另外一邊的窗戶。
“不過你這種人,多半正眼都不看我一下,是不是?
”
“嗯。
”他沒注意聽她說什麼,一走神就“嗯”了一下。
“嗯什麼嗯?
”寫意的五官皺在一起,“你應該說‘不是啊,我厲某人覺得沈小姐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學富五車,所以對沈小姐一見傾心、相逢恨晚’。
”
“要起飛了,坐好。
”他止住笑意,說。
飛機升入高空以後進入平穩期,他找了張報紙來看。
“我有一個問題。
”她解開安全帶,将腦袋靠在他的肩上。
“嗯?
”
“為什麼會喜歡我?
”
“什麼為什麼?
”
“我好平凡的,雖然心地善良,雖然有正義感,雖然心靈很美,雖然長得也不差……”她“自卑”地說,“可是為什麼你偏偏喜歡上我了呢?
”
他放下報紙,想了想說:“我有說過我喜歡你嗎?
”
“……”
呃,确實沒有。
她有些沮喪。
過了會兒,寫意又輕輕地叫:“阿衍。
”
“什麼?
”
“你很愛以前那個人嗎?
也叫你阿衍的那個。
”
他沒有回答。
“為什麼要分開呢?
”她又問了一次。
本以為永遠也得不到他的答案,沒想到他卻放下報紙,透過寫意的臉龐看着窗外的雲海,許久之後才開口。
“我做了蠢事,傷害了她。
”
“那……你們還相愛嗎?
”這是寫意最關心的問題。
“不愛了。
”他淡淡地說。
可究竟是他不愛了,還是她不愛了,還是兩個都不愛了,統統都沒有向她說明白。
可惜,他卻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這一天,楊望傑和尹笑眉去超市買食材,卻不想看見了寫意與厲擇良。
“這個好像比較适合卷發。
”寫意在拿着兩瓶洗發水慢慢研究它們的區别。
“那就買那個。
”厲擇良說。
“其實我也好想燙個卷發。
”她說。
“以後再說。
”他一邊說,一邊将另一瓶洗發水放在推車裡。
“阿衍,我剪成短發會不會好看些?
要不然挑染成酒紅色?
”
他在前面推車,她追着他問。
“就現在這樣吧。
”
“為什麼?
我想改個發型的。
”
“長得就醜,怎麼改都是一回事。
”他說。
她倒一點不生氣,沾沾自喜地跟在後面慢悠悠地說:“可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我都醜成這樣了,還有個人喜歡得要死。
”
“估計此人是後悔得要死。
”
“……”
走了幾步,她又問:“你說我弄成卷的怎麼樣?
”
“不許剪,不許燙,不許染,除此以外,你想怎麼弄都可以。
”
……
他倆一路絮絮叨叨地說着話,從那邊走過去,并未注意到對面的楊望傑和尹笑眉,雖說他倆沒有手牽手,但是親昵的态度顯而易見。
楊望傑從未見到那樣撒嬌的寫意,也沒想到多日不見,她已經和厲擇良走到了一起。
他知道最近厲氏有個大手筆,已經投資到B城的開發項目中了。
聽說最近在和東正集團合作藍田灣,已經率先投資了幾個億。
這個,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但是當年,若不是厲擇良出人意料地買下業興的爛尾工程,怎麼輪得到厲氏企業後來在地産界叱咤風雲?
當時若有一絲閃失,剛經曆過風雨的厲氏便有可能化為烏有,可是他卻成功了。
如今看來,他又找準了契機。
如果她中意的是這樣的人,那他也隻有自歎不如了。
“呃,那不是沈小姐嗎?
”尹笑眉說,随即又看到了旁邊的厲擇良,“結果他們真在一起了啊。
”她還記得上次哥哥婚宴時,他倆就坐在一起。
“嗯,還要買什麼?
不買就走吧,估計你哥在家等急了。
”楊望傑答。
“我和厲擇良也是校友哦。
”尹笑眉回家在廚房裡準備東西的時候,想起什麼地說道。
“M大?
”
“是啊,但是我進學校的時候他就畢業了,所以隻是聽說過這号人物,我們是校友。
他那個時候就好優秀的,還拿了全額獎學金去海德堡大學留學,雖說後來沒畢業就回來了,但絕對不像我連M大都是靠老爹開後門才進去的。
”
“你們一群小女生,隻要見着長得好、有點家世的,就認為人家優秀了。
”
尹笑眉故意嗅了嗅鼻子,“怎麼廚房裡有股酸味兒?
望傑,你是把醋壇子弄灑了還是自己在吃醋哦?
”
咯咯笑罷,她卻接着說:“他在學校讀書那會兒,根本沒有人曉得他是B市厲家的小少爺,所以并沒有在學校引得什麼轟動,都是他後來功成名就以後被邀請來參加校慶,我們才聽說學校出了這号人物。
”
“他的腿一直都是那樣?
你們也不介意?
”
“大學時腿是好的,據說還愛打籃球來着,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好像是在德國出的車禍吧。
”
“車禍?
”
“什麼車禍?
”哥哥尹宵插嘴,伸了個腦袋進來問。
“我們說厲擇良的腿估計是在德國出的車禍。
”
“德國?
不是吧?
我怎麼聽說是在B城呢?
”尹宵說,“因為當時這事,商界内還小小地轟動了一下。
”
“轟動?
”尹笑眉問。
“以前聽過别人說,有八卦周刊揭露那車禍是蓄意謀殺。
不過說不準,現在的報紙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後來傳來傳去的很不像話,大概是有損企業聲譽,厲家就出面封鎖了消息。
”
“啊?
”聽到尹宵說到此處,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張大了嘴。
他倆還沒來得及問,尹宵就被老婆叫了出去。
“什麼謀殺?
”尹笑眉改問楊望傑。
“不清楚。
”楊望傑答,“無非是争奪遺産财産之類的吧,有錢人家估計都逃不過這個俗套。
”
兩人一對眼,又将尹宵捉回了廚房,繼續拷問。
“什麼謀殺?
”
“以前厲氏和海潤集團一直合夥做生意。
”尹宵娓娓道來,“那兩家走得近,一起做shoppingmall,狠狠地賺了一把,但是後來B市那邊的餐飲部發生了惡性中毒事件。
”
“出人命了?
”尹笑眉問。
“好像是有人死了,當時事情鬧得很大,對于兩家上市公司簡直就是毀滅性的重創啊,股票天天跌停盤。
而且政府也介入了,就在這個時候,厲氏将海潤推了出來,不但拍拍屁股撤資了,還向政府提供大量事件的資料。
”
“那海潤怎麼會那麼容易就松手?
”楊望傑問。
“是啊,大家都覺得奇怪。
”
“是不是海潤内部出了問題?
”楊望傑分析說。
“大概是吧,如果那樣的話,厲氏理所當然地不會替海潤背黑鍋,于是兩家就分道揚镳了。
”
“朋友危難都不幫把手。
”尹笑眉蹙着眉說。
尹宵呵呵一笑,“商人重利輕别離,這種時刻還管什麼朋友不朋友的,自保是關鍵。
那一次,厲氏也是元氣大傷,後來索性改投地産了。
”
“海潤的人還不恨死厲氏了。
”尹笑眉繼續削着土豆皮。
“也許僅僅是恨還不夠。
”尹宵說出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引起楊望傑的注意。
“還有什麼?
”楊望傑問。
“海潤的老闆沈志宏,因此突發腦溢皿去世了,海潤頓時崩潰。
”
“那麼後來厲擇良車禍,就是他們說的謀殺?
海潤的人謀殺厲氏的繼承人以洩憤?
”
“厲氏的繼承人?
不。
”尹宵沖楊望傑搖搖手指,“那個時候的厲擇良已經接管了整個厲氏,他就是那次事件的決策者。
”
“啊?
”尹笑眉放下手中的小刀,插嘴道,“厲學長這麼……”她一時找不到不褒不貶的詞語形容他。
尹宵笑了笑,接過她的話說道:“歹毒?
他本來就不是個一般人。
想想那個時候的厲擇良才多大?
二十五六?
慚愧啊,望傑,我們真慚愧。
”
楊望傑無奈地笑了笑,那種人一出生就不凡,有什麼可比性?
若是他和尹宵也是那種家世,也不一定就比他差。
“那車禍就真的是海潤的人幹的?
所以要人家的命?
”尹笑眉問。
“不知道,但是車禍在B城啊,那是海潤的地盤。
”尹宵答。
“誰說是在B城?
明明是在德國。
”嫂子卿曉月走進來摻和到話題中。
“哥哥說的。
”尹笑眉吐吐舌頭。
“是在德國吧。
”卿曉月淡淡地說。
“你怎麼知道?
”尹宵随口問。
“你不知道女人很八卦嗎?
尤其是對英俊的男人更加八卦。
”卿曉月做了一個被帥哥迷倒的表情。
“我也很英俊啊。
”尹宵說。
卿曉月聞言,故作嘔吐狀,然後就跳開了。
接下來,一場原本很嚴肅的厲擇良往事發布會以這對夫妻的嬉鬧而結束。
楊望傑卻久久不發一言,他原來和厲擇良這類人是沒有絲毫交集的,也談不上什麼嫉妒不嫉妒之類的,是什麼打破了他平靜的心态?
海德堡大學。
不知怎的,這五個字一直在楊望傑心中萦繞。
晚飯的時候,他總尋思着在哪裡聽到過。
倒不是他以前沒久仰過海德堡大學的大名,而是就覺得似乎聽一個人提起過。
他突然想到第一次見到寫意的時候,表姐夫吳委明是這麼介紹的:“小沈是海德堡大學的海歸哦。
”
當時寫意還笑着說:“自費去的,因為在M大混不下去了,後來還差點被當掉。
”
腦中突現這個場景,楊望傑猛然停下筷子。
“望傑,你怎麼了?
”尹笑眉問。
“尹宵,你剛才說海潤的老闆叫什麼?
”
“沈志宏。
”
心不在焉地吃過飯,楊望傑辭别尹笑眉開車回家,一路上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勁。
也姓沈?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寫意的老家也是B城。
M大、海德堡、車禍、B市,姓沈,這些事情是不是太巧了一些?
有些事情想要求證,拿起電話想撥給尹笑眉,猶豫了下改發短信。
“厲擇良比你大幾屆?
”
不到十秒鐘,就有了回信。
“大四屆,我進校他剛好畢業,怎麼了?
”
“那沈寫意呢?
”他寫了這條,看了看又删除。
他以前好像聽尹笑眉提過,寫意高她一個年級,而且問沈寫意的事,尹笑眉也許心中會起疙瘩。
那麼如此推斷,寫意和厲擇良在M大有一年的交集,而後又同時留學海德堡大學,會不會他們的感情不是而今偶然産生的,而是那個時候就建立了?
那麼,她為什麼不認識他?
楊望傑清清楚楚地記得他第二次約寫意吃飯,在他的提示下,她才驚異地發現厲擇良的腿有問題。
所以,她應該不認識他。
可是,海德堡才多大點兒,同時在此留學的中國人不認識也混個眼熟吧?
何況還是國内大學的校友。
是因為她的失憶症?
他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卻獨獨對寫意的事情很上心,為了什麼?
他心裡也清楚得很。
他猶豫着給寫意撥了電話,她似乎待在家裡,寒暄過後,楊望傑回到正題。
“聽說你找到男朋友了?
”他說。
寫意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剛才和朋友在超市遇見你和厲總在一起。
”
“啊?
”寫意知道她和厲擇良的事敷衍不了了,隻好笑笑說,“我們居然沒看到你們哦。
你也真是不夠意思,都不打聲招呼,改天罰你請吃飯。
”
“聽說你們是大學校友,留學也一起,這樣的緣分攢了很多年才修成正果吧?
”他又刻意地将論題拐到他想問的焦點上面去。
“其實說起來都慚愧,我和他以前不認識。
”寫意說。
又說了幾句,楊望傑挂掉電話,更加覺得蹊跷。
聽寫意的口氣,如果她不認識厲擇良,是因為失憶引起的話,那麼厲擇良也不認識她?
不過,也許寫意姓沈真的隻是巧合,不可能巧到她恰好就是沈志宏的女兒,否則,厲擇良為什麼要白白留個仇人家的女兒在身邊,像個地雷?
一天之内吸收的信息太多,楊望傑一時間覺得腦子有些亂。
翌日,楊望傑在公司做完工程報表,正好閑下來想起昨天的事情,要滿足他日漸膨脹的好奇心,沒有私家偵探,卻有互聯網。
他在網站搜索了下“沈寫意”三個字,相關的網頁倒不是很多,估計這名字還是不太常見,細細地看了下,有個消息倒是讓他想起朱安槐這個人。
“輝滬銀行的少東因騷擾下屬未果惱羞成怒買兇……”很長的一段新聞,裡面有句話:原告律師沈寫意。
楊望傑喝了杯水,又繼續找下去,卻沒得到什麼驚世駭俗的關于寫意的新聞。
沒有車禍,沒有失憶,沒有海德堡,甚至沒有海潤。
“沈寫意”三個字,在互聯網上幾乎就是一張白紙。
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卻在搜索的最後一頁看到一句話。
“演員名單:沈蕙……蘇寫意(法律系)。
”
本來這條新聞和他搜索的名字沒有直接關系,但是卻因為搜索引擎功能強大地将沈蕙的“沈”和蘇寫意的“寫意”湊到了一塊兒。
這樣的一個消息,其實根本不會引起楊望傑的注意,但是網頁上的“校慶中,學校話劇社《薩勒姆女巫》獲得成功……M大校園新聞”的字樣卻吸引了他的目光。
這明明是尹笑眉口中說的那個話劇社和那幕話劇。
他仔細看了下新聞時間,比尹笑眉進校早半年。
除了這一點誤差以外,一切都能和寫意對上号。
可是為什麼是“蘇寫意”?
他再也忍不住,撥電話問了尹笑眉。
“是啊,她改過姓,之前姓蘇嘛,就是去德國留學前半年改的,不過剛開始大家都還挺奇怪的。
”聽楊望傑開門見山地問了後,尹笑眉回答說。
“的确奇怪。
”
“嗯。
都成年了還改姓,難道不奇怪?
可是呢……現在這種事情不是很常見嗎?
也許是母親改嫁吧,據說以前是跟着母親的姓的,這種事情大家怎麼好追着問?
”
楊望傑獨自坐在椅子上。
蘇寫意、沈寫意,這兩個名字在腦子裡不停地轉來轉去,正好尹宵到辦公室來找他開會。
“怎麼了,老兄?
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
“尹宵,你能不能幫我查下沈家的事情?
”他知道尹宵在這方面有些門道。
“什麼事?
”
“家事。
”
“家事?
”
“我想知道沈寫意和沈志宏有什麼關系。
”
“沈寫意……是誰?
”他不太記得住哪裡出現過這個人。
“幫個忙。
”
過了幾天,尹宵果然将結論告之楊望傑。
“海潤的老闆沈志宏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沈寫晴,小女兒沈寫意。
”尹宵說,“沈寫意是私生女,迫于外界和家庭壓力,成年了許久才準進沈家的門。
”
“沈寫意是沈志宏的私生女?
”
“不錯。
”
楊望傑心情有些異樣,他不知道原來寫意居然有這樣的身世,難怪聽說她總是無償在社區為那些在社會底層掙紮的女性提供法律援助。
晚上七點半,寫意吃過厲擇良做的晚飯正在刷碗,這是他倆多日以來明确了的分工。
她以前以為像他這種職業,應該有很多應酬,沒想到許多時候卻是她在加班,他準時回家做飯。
這個時候,電視裡正在播财經新聞。
“本周納斯達克指數連續下挫以及原油的漲價引發全球股市持續下跌,滬深股市指數已經沖破三年來最大的跌幅,從五月份到現在短短三個月,總市值蒸發一千二百億人民币。
”
寫意看了電視一眼,挑了挑眉毛。
辦公室裡大家都偷偷看股票,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齊齊地撲過去看。
可惜,即使股市連連下跌,卻一點兒也沒影響厲總在家做飯的心情。
“難道你不買股票?
”寫意問。
奇怪,吳委明等人在電話裡跟她訴苦股市時,号得像被宰殺的豬。
“你買了?
”
“沒,我視錢如命,怎麼舍得去冒風險?
要是跌個五六萬什麼的,我保準從這個陽台上跳下去。
”
“那别從這個陽台跳,否則屍體擺在那兒,業主要跟厲氏退房。
”
“這樓也是你們修的?
”寫意詫異地問,過了會兒才想起來用一種哀怨的眼神對着他說,“你就不能有點同情心?
難道我跳樓都不拉我一把,還說風涼話?
”
她洗到一半電話響了。
“電話。
”他說。
寫意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就去拿手機,是好友周平馨找她,一番哭哭啼啼,卻是和老公吵了架,向寫意訴苦來了。
寫意哄着她:“别哭了,平馨,我就來,在家等我。
”
“我想去喝酒。
”
“好,我們就去喝酒。
”
“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周平馨飲泣怨恨地說。
“嗯,男人的确不是……”她看了厲擇良一眼,後面三個字弱下去,沒有附和出來。
寫意講完電話去換衣服,“我要出去,平馨哭得厲害。
”
“這麼晚了。
”他坐在沙發上有些不樂意。
“阿衍,”寫意從後面圈住他的脖子,“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
“我陪你。
”
“不要吧,我就是陪她談談心,你在家裡等我。
”
她拿起手袋準備換鞋,卻被厲擇良叫住:“寫意。
”
“怎麼?
”她回身。
他走過去,伸手将她頭發上的線頭拿下來,“出門都不照照鏡子,還是老樣子。
”
“有時候你挺婆媽的。
”寫意說。
厲擇良勾起唇角微微笑。
“你去不去了?
”他提醒她。
“嗯。
”寫意穿好鞋,突然想起什麼,又回過身來,“等我回來哦。
”随即将嘴巴湊過去,像蜻蜓點水一樣親了下他的唇,偷他一個Goodbyekiss。
她原本個子已經不矮,但是為了湊準位置,還是踮起了腳尖,哪知他卻反應極快,順勢将她拉住,鎖在懷中,低頭深吻下來。
寫意被他吻得心慌意亂,紅着臉趴在他兇前。
“寫意。
”他說。
“嗯?
”她的耳朵貼在他的兇口,他一說話就能聽見悶悶的振動聲。
“我們永遠都這樣,可以嗎?
”
他垂頭盯住她,那雙眸子原本色淺,如今在燈光下好像深了幾分,隐約含着波濤,卻是種讓人讀不懂的繁複眼神。
寫意眨了眨眼睛,“厲先生,您老人家在對我告白?
”
原本嚴肅的話題被她這麼一逗趣就給黃了。
“你總愛和我對着幹。
”他揉了揉額角。
“哪兒有?
”她申辯,“你叫我吃番茄我就不敢夾土豆,你讓我加班我就不敢走人,這麼聽話的女人上哪兒找去?
居然還要說我處處和你對着幹。
”
他很無奈地擺了擺手,讓她快走,臨時強調說:“不準陪人家喝酒。
回來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
”
卻不想,她趕到周平馨家門外,敲了半天沒人應門,她翻遍了手袋才發現忘記帶手機了,又走到街上打公共電話。
電話通了後,周平馨告訴她自己在迪吧裡喝酒,電話那頭音樂震耳欲聾。
寫意知道這女人是借酒消愁,風風火火地趕了過去。
周平馨倒還好,沒有喝得爛醉如泥,隻是望着舞池發呆。
她在A市隻有周平馨這麼一個朋友,或者說她好像自從那次事故以後一直都有些自閉,除了工作從不與人交好,但在唐喬遇見周平馨讓她有種撐起翅膀來保護的欲望。
“寫意,我要離婚。
”隔着刺耳的電子音樂,周平馨大喊。
“你倆不是挺好的嗎?
”
“他的錢包裡居然有買女裝的收據,卻不是買給我的。
我問他,他卻不解釋,說我不信任他,然後開車就走了。
”周平馨在噪聲中大聲嚷嚷,寫意聽了個七八分。
她捏了捏周平馨的臉蛋,“男人不都這樣,甯肯自己嘔皿也不朝别人解釋,這才是魅力啊,平馨。
好好問問他吧,别跟自己怄氣。
”
“要是他真在外面有女人怎麼辦?
”
那就把他下面咔嚓掉,寫意本想這麼說,可是勸人不帶這樣的,隻好道:“不會啦,你老公心比金堅。
”
“你少在那兒說風涼話。
”周平馨說,她知道寫意現在和厲擇良住在一起,“你如今是在戀愛蜜月期,不知道婚姻的苦。
”
就這麼一句一句地勸來勸去,因為在這種地方說話是要用吼的,于是一會兒下來,兩人的嗓子都啞了些。
不知道什麼時候了,寫意才記起來要給厲擇良說一聲,不然厲總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噪聲大得可以謀殺人的聽力,她知道他最怕吵,于是借了周平馨的手機挪到外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