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就在那場上諸位琴師議論紛紛之際,隻見那公主府的丫鬟抱着一把古琴出來了。
衆人頓時住了口,隻聽得那丫鬟将那把古琴放在了那坐在末座的韓公子面前,當下是輕聲道:“奉公主命令,此琴供閣下使用,閣下請吧。
”
那人隻微微颔首,也不吭聲,當下是輕聲試着奏了兩聲,大抵是在試琴。
在衆人詫異之中,開始了演奏。
何綿兒正在内側,聽得輕輕兩聲。
先聞那琴聲低微,隐隐有壓抑之意。
似乎是在暗暗訴說那奏琴之人的“平生不得志。
”
那本是在外頭忙活的沈季卻是被這琴聲吸引了過來,默默地進了院子,站在一旁。
接着便聞琴聲清麗委婉,節奏緩慢悠揚。
似乎緩緩能感到那奏琴之人内心漸漸明朗豁達。
何綿兒從未聽過這支曲子,當下是閉目傾聽,隻覺随着那曲調悠揚,内心漸入無人之境,似乎隐隐有好似羽毛般輕盈的手,撫慰着内心的傷痛,最終是隐隐歸于平和。
末了,一聲清澈的泛音,讓人頓覺豁然開朗。
“這是什麼曲子?
”何綿兒睜開眼來,隻覺餘音繞梁,忍不住問道。
那人尚未開口,在場的諸位琴師皆是議論紛紛,看來,就是連他們,也是不知這韓大公子彈奏的什麼。
“蘭之猗猗,揚揚其香。
不采而佩,于蘭何傷。
君子之傷,君子之守。
”
沈季卻是緩緩地朗讀了這句詩出來。
“若是沈季沒有猜錯,閣下這支曲調,乃是昔日孔聖人見幽谷芳蘭同雜草為伍,生出懷才不遇之感,故而寫下這《幽蘭》之曲。
”
那人聽聞沈季此言,依舊是微微颔首,表明沈季的猜測是對的,卻是依舊未置一詞。
衆人見狀,在心下皆是覺得這人有些不識好歹,
畢竟,衆人皆知,這沈季是公主府的大管家。
手下掌管着那京中赫赫有名的泓樂園,多少達官貴人,見了這沈季,皆是阿谀奉承,态度恭敬。
這小小的韓世才卻是頗有些自傲了。
何綿兒見狀,輕聲道:“先生曲聲高妙,以後書院的學子,便是拜托先生了。
”
這話一出,除卻沈季,在場的諸位琴師皆是大駭。
雖則這人的琴技似乎超出常人些許,但此人身世複雜,又在那煙花之地,不曾想,公主竟是全然不在意。
就連那韓世才也是忍不住側目,眼中的驚訝一時遮掩不住。
待到其餘琴師都散了之後,那沈季這才領着韓世才前去拜見何綿兒。
這也是何綿兒第一次見到那韓世才,這人看着相貌有幾分普通,比之旁邊的沈季,更是有天壤之别。
唯獨那雙眸子,眼中波瀾不驚,似乎老僧入定,讓人見之不由得神色安定下來。
“韓公子若是方便的話,明日便可來書院報道。
”何綿兒微微道。
隻見那人依舊是微微點頭,看着有幾分木讷。
沈季大抵覺得兩人均是文人,頗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對此人是什麼欣賞。
當下其他幾人同他一一見過。
臨别之際,那韓世才方欲将那把琴交還與彩鳳。
何綿兒見狀,忙道:“這把琴,便贈予韓公子了。
以後,書院的琴等樂器,均由公子支配,若是不夠,便找沈先生支銀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