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何綿兒而言,在這蒙古地界存活,吃穿不愁,有栖身之地後,當前最緊要的便是溝通。
畢竟這蒙古人說話,他們多數隻能靠猜,實在是為難。
那巴哈夫婦也是盡心盡力,各種給他們想辦法,試圖教給他們一些最簡單的蒙語。
轉眼之間,那何綿兒已在這蒙古地界待了旬月。
這日,那蘇甯娜邀請她與陳夫子前往一處蒙古包。
蘇甯娜是面帶喜色,但饒是她連比帶劃,何綿兒卻依舊有些摸不着頭腦。
便與陳夫子二人随她前去看看。
那是一處普通的蒙古包,看外面也是傳統的白色穹頂。
但一掀開簾子,何綿兒便明了何以蘇甯娜會帶她來到此處。
那屋子裡,挂滿了羊皮做成的卷軸字畫。
陳夫子趕忙上前一步,随口念道:“此心歸處是吾鄉。
”
當即是連連拍手稱贊道:“好字,好字。
”
裡面一人走了出來,隻見此人身穿蒙古黑色長袍,頭發卻是中原男子的打扮,綁着塊方巾,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卻也能讓人一眼便看的出來,他是位儒生。
這人身材瘦削,留着稀疏的幾條胡子,見到了何綿兒他們,倒也有幾分激動,三步并作兩步上前道:“老朽不曾想,竟會有一日能再看到我中原人士。
”語氣已然十分激動。
陳夫子恭敬地行禮道:“叨擾前輩了。
”這士人之間,最是惺惺相惜,一時兩人均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之感。
何綿兒仔細地看了看這蒙古包中,倒好似那中原的書房一般,除了牆壁上挂着的字畫外,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着紙質的書籍。
而那珍貴的黃金器皿、珠寶之類的,卻是被壓在書籍底下吃灰。
何綿兒對這人的身份有了幾分猜測,果不其然,那人不知從何處尋得一壇中原的烈酒,又随手摸出三個青銅酒杯,對着那陳夫子與何綿兒各斟一杯,舉杯敬道:“濁酒一杯,恭迎我中土貴客。
”
陳夫子不待何綿兒反應,便将她眼前那杯酒拿了過來,歉意道:“女子不勝酒力,璟之代替了。
”
那儒生也不在意,兩人當即吟詩作對,相談甚歡。
暢談那中土之事,旁的人似乎都不放在眼中。
何綿兒從那儒生的話中得知,此人姓唐,中原河北人士,雖是有滿身才學,卻時運不濟,連年落第,不得已為謀生做了幕僚,卻是惹怒了官家之人。
這才連夜逃往,來到這蒙古地界。
“這一晃已是十幾載春秋,老朽卻是第一次見我中土士人,雖死也無憾了。
”這唐儒生道。
中原與這蒙古甚少往來,即便是偶爾有幾個漢人露面,也是那前來做生意的俗人,自是與這唐儒生沒有什麼共同語言。
這兩人是一見如故,隻顧得喝酒談事,對于其他的一概置之不理。
何綿兒身子不适,便自顧自回去歇息。
直等到第二日,卻始終不見那陳夫子回來。
前去一看,是驚得瞠目結舌,那兩人不知是喝了多少酒,滿屋子的酒氣,正事怕是一點都沒談。
所幸,入夜時分,那陳夫子總算是清醒一些,若是要說話,卻還有些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