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綿兒回頭細細地看着那阿速吉的臉,隻見此人身子骨健壯,臉上黑髯大胡須占了多半,卻依舊能看出那雙狡黠的眸子中透露出的精光。
仔細再看,那人已是有些繃不住了。
何綿兒心中了然,剛剛那話必是诓騙自己的,當下懊惱,決意不再理他。
“那中原地界有什麼好的,人多地少,爾虞我詐。
”那阿速吉可汗不屑地說道。
何綿兒自是不願與這人争論,卻也咽不下這口氣,隻開口反駁道:“我們中原的好,你這粗人怎麼能體察的到。
”
此話一出,隻聽得那阿速吉的語氣緩和了不少,道:“你要是願意,可以留在這草原上.......”後面的話自是沒有再說,何綿兒卻是心中猛地如澄鏡般透明,此人,是在挽留自己。
她心知這阿速吉尚未娶親,大抵這份感情中,多數還是出于對漢人的好奇,以及幾分莫名的占有欲在作祟。
故而也不正面回答,隻僵直着身子,看向已然天黑的草原,草原上星光點點,倒有幾分别樣的美感。
她低下頭,看着馬蹄緩緩從草地上走過,淡然道:“我住的京城,也有如此美妙的星空。
”她心中不知為何,一時竟是記起了與許雲卿在那城北的山腰上看過的星空。
此話,便是在拒絕了。
那阿速吉自是聽懂了,當下也不在意,朗聲道:“若是哪一日覺得中原不好了,草原歡迎你。
”
說罷,便快馬加鞭,送了何綿兒回去,不做過多的糾纏。
快到那蒙古包前,何綿兒眼看着那陳夫子正立在蒙古包門口是翹首以盼。
那阿速吉翻身扶她下馬,低聲在何綿兒耳畔道:“此人身上有個大秘密,他說的話,不可全信。
”
說罷,便縱馬離開,正如他來時般迅速,去留無痕。
何綿兒狐疑地看着迎上來的陳夫子,他臉色上擔憂的神情并不像作僞。
回憶起一路以來的她與陳夫子生死與共,頓時又覺得那阿速吉此番說法必是為了間隔他們二人。
退一步說,即便是陳夫子有什麼不願意與自己分享的事情,那定是他心底不願觸及的痛楚。
隻要這陳夫子不說,她自是不該多問。
想通了這層,她臉色平靜地對陳夫子問道:“朔野可還好?
”
陳夫子點點頭,大概是看她衣裳整潔,當下壓下心中的那絲不安,道:“已經被蘇甯娜哄得睡着了。
”
小兒覺多,何綿兒也不在意,當下兩人開始讨論起回京的事宜。
此去離京自是有十萬八千裡之遠。
當日那夥匪徒日夜兼程,也花了十幾日的時間才邊境。
而何綿兒與陳夫子,一個是柔弱女子,一個是文弱書生,再加上一個剛剛牙牙學語的小兒,自是要緩慢得多。
第二日,當日上三竿時分,小兒朔野醒來時發現,他早已與母親同夫子一并走在了回程的途中。
陳夫子駕駛着馬車,何綿兒卻是因着昨晚興奮地是一夜未眠,直到天亮時分,才合了會眼。
此刻正躲在馬車内,酣然入睡。
何綿兒卻是夢到了臨行前的那一幕,蘇甯娜與巴哈夫婦往車上裝着各種準備好的幹肉、大馍,以及各種禮物。
這對善良淳樸的蒙古族夫婦自是将何綿兒與朔野當作了他們的家人,臨行時,那蘇甯娜哭的是泣不成聲,隻道,若是那中原地界容不下朔野,便請何綿兒帶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