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綿兒直到求了平安符,要出廟門時,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金钗落在了原地。
她避開衆人,派遣阿香前去那塊空地尋找,直等了許久,卻隻見阿香空手而歸。
這金钗雖也貴重,比之将軍府現在的财力,丢上一隻倒也無妨。
隻怕落到那有心人手中,徒增麻煩。
臨走前,何綿兒拉着明心,悄聲問道:“今日後山那人,你可曾見過?
”畢竟他一個大男人,出現在這全是女子的尼姑庵,實在是匪夷所思。
明心點點頭道:“似乎聽人說過庵裡有這樣一位相公,偶爾過來。
”何綿兒再要打聽,明心便不知道了。
何綿兒心中認定那金钗怕是此人拿了,隻是她自是不可能前往書院去對峙,隻能自認了這啞巴虧。
想不到他一個堂堂讀書人,為人師表,竟會背着衆人做出這種偷拿女子貼身物品的事情。
何綿兒越想越是羞憤難當。
許雲卿在前線的戰事似乎并不順利,畢竟那巴蜀之地地勢險峻,陳王與當地的地頭蛇又盤踞多年,雙方竟是一直僵持了多日。
自許雲卿去往前線,倒是隔三差五便寄書信回來報平安。
除了給衆人的信外,還會單獨寫一份信給何綿兒,裡面無外乎是一些寬心之類的話。
男子漢大丈夫,倒也甚少扭捏。
“戰事雖僵持了幾日,但雙方力量懸殊,不出一旬,必然能旗開得勝,直搗黃龍。
”許雲卿信中如是說道。
何綿兒自是心中放心不少,提筆想要給他回一封信去,卻是猶猶豫豫,不知該如何落筆。
這三年,她為謀生計,勤抄佛經,一手字倒是比之從前好了不少。
畢竟在閨閣之中時,父母親最是疼愛自己,隻要多撒嬌幾句,抱怨寫字寫得手疼,母親自然心疼得直捂她的手,父親也隻能妥協道:“那就先不寫了。
”
後來的無數個寒夜,她抄寫佛經到手冰涼沒有知覺時,總會想起往昔那一幕,然後想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好讓她那顆被沖昏的腦袋清醒清醒。
想到此處,她拿起筆來,蘸了墨汁,隻匆匆下來一行詩來:“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
”便封了書信,讓人送到前線去。
其實,這首詩還有前半句,“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這幾日的時光,可謂度日如年,說句歲月忽已晚,倒也契合。
隻是,在旁人看來,許雲卿死而複生,平安歸來,她的生活應該是風光霁月,但隻有她知道,此刻的平靜不過是山雨欲來,而她,确實倦了。
許雲卿的承諾,倒似成為她現在撐下去的唯一理由了。
隻是,偶爾,那日皇宮中,竹林裡的那一幕會浮現在她的眼前,似乎在提醒着她什麼。
戰事果然如同之前許雲卿信中所述那般,不過短短幾周,京中便傳出了消息,許雲卿率領的軍隊大獲全勝,陳王也已經被生擒,正在壓往京中的路上,等候皇帝處置。
整個許家都籠罩在一片喜氣洋洋之中,比之過年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阿香樂得直在何綿兒前面誇贊道:“綿夫人,咱們将軍打戰可真厲害。
”就連老太太都有意無意地在早飯時道:“人總說因果報應,循環不爽,看來真是老天有眼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