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彎沒想過江敬言會來,他們都有彼此的工作,雖然這間雜志社是兩人合開的,但除了重要會議,過去他很少過來的。
大約是為了遷就她的病吧,從她醒來之後他來得就越發頻繁了,這不,明明他今天在酒店那邊有重要的工作會議,早上分開的時候就聽見他打電話在說了,可這會人卻跑到了這裡……
楊彎瞥了一眼守在門口的孟妮,孟妮對上她的視線心虛地笑了笑,然後替他們四個關上了門。
關門聲響起,瞿凜一個人面對三個稱得上是敵人的人,稍微有那麼點不自在,情不自禁地往門口挪了幾步。
這個動作落在楊彎眼裡,讓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瞿凜瞥見她的笑容,很清楚她在嘲笑他,本來就挺生氣的他更生氣了。
為了讨回點面子,他硬着頭皮往前走了幾步,快挨上楊彎的時候被人給擋住了。
“别再往前走了,瞿先生。
”江敬言橫在楊彎面前,高大的身影直接把楊彎和瞿凜完全隔斷了,任憑兩人再怎麼使勁都看不見彼此。
瞿凜面對比自己高出不少,身高絕對是實打實沒摻水份的江敬言,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你是誰?
”他很不善地問了句。
江敬言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他是直接從會議上過來的,今天再次穿上了西裝,不得不說他這個造型真是久違了,嚴謹中透着肅穆,非常具有殺傷力。
瞿凜也這麼覺得,在他看來江敬言長得就一副不好惹的樣子,他畢竟也是混娛樂圈的人,瞧見這架勢肯定不能直接怼回去,得先問清楚身份才能決定怎麼做。
面對他的問題,江敬言回答得非常具體。
他拿出了一張名片,單手遞給他,其實這很不禮貌,給人名片的時候應該雙手執着遞過去,這是基本禮節,但是……啧,瞿凜這種人,他是半點正眼都不想給他的,他之所以還耐着性子和他說話,也隻是為了處理好今天的問題,要不然他早就……餘光瞥了一眼試圖越過他直面瞿凜的楊彎,江敬言皺眉盯了她一會,楊彎察覺到他的目光望了過來,她很清楚他那個眼神的意義,但她很不給面子。
“原來是江庭集團的江總。
”
看完了江敬言的名片,瞿凜立刻轉變了臉色,從一臉威脅變成了和顔悅色,這表情轉變速度真是把楊彎給看呆了,她下意識望向朱雪莉,那眼神好像在問:你以前眼光這麼差勁嗎?
朱雪莉瞪了她一眼,用眼神回複道:這傻子以前可不這樣。
楊彎收到訊号忍不住舒了口氣,果然啊,雖然過了七年,但老道理還是适用于此刻的——娛樂圈,它是個大染缸啊。
“我是江庭集團旗下連鎖酒店的SVIP。
”瞿凜再次朝江敬言伸出了手,“很高興見到你,江總。
我相信今天你在這裡看見的隻是個小誤會,我可以把它解釋清楚的。
對吧楊總?
”
楊彎翻了個白眼,徹底從江敬言背後走出來,瞥了一眼替她出頭的男人說:“這件事我可以自己處理好,你真的不用忙着趕過來的。
”
江敬言沒說話,倒是瞿凜擰眉注視着他們問了句:“兩位是?
”
這次回答他的既不是江敬言也不是楊彎,而是一直在看戲的朱雪莉。
她盯着那個簡直敗壞她人格和過去的渣男冷聲說道:“這你都看不出來?
你以為江庭集團總裁為什麼會到這兒來?
”她一字一頓道,“他是雜志社的副總,以及……”她瞟了一眼楊彎,說,“他是楊總的丈夫。
”
瞿凜聞言驚呆了。
其實楊彎過去雖然算是半個腳踏進娛樂圈的人,常常也會出席一些公衆活動,但她關于私人信息的保護程度是很高的。
入行這些年,除了公開了自己已婚之外,她從未透露過自己的丈夫是何許人也。
所有員工在進入雜志社工作時,也都會簽一份保密協議,保證自己不會洩露在雜志社内獲得的任何行業秘密,其中就包括楊彎的家庭情況。
這是為了保證他們的正常私人生活不受侵擾,否則以他們兩人的身份,日日不斷的狗仔可都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還有孩子,他們現在還沒孩子,但以後肯定會有,如果不好好保護家庭,以後連孩子都會不得安甯。
他們不是娛樂明星,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被打擾,這是他們漸漸開始接觸到娛樂圈之後就做了的決定。
稱得上是同行的媒體也算給面子,時間長了,也都不再探究她的家庭情況了。
楊彎近些年一直過得很平靜,唯一的不平靜,就是她的溺水和記憶倒退。
當然,瞿凜是不會知道這個秘密的,他現在完全震驚于江敬言和楊彎的關系。
江敬言是什麼身份?
第一眼看着就覺得眼熟,看完名片後恍然大悟,原以為他隻是來談合作的,隻是巧遇了這一幕,誰知道他竟和楊彎是那種關系。
一時之間,他的表情變幻莫測,許久才憋出一句:“所以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他又沉下臉,“楊總以為把江總喊來就可以吓到我了?
”
楊彎無奈道:“我沒打算讓他來,更沒打算用他吓你,難道我本人的存在還不足以吓到你嗎?
”
瞿凜怒目而視:“你!
……”
“還有我的雪莉。
”楊彎直接把朱雪莉拉到了懷裡,朱雪莉驚訝地望着她,眼睛紅紅的。
“我的雪莉不管做什麼都是一把好手,包括把你拉下馬,讓你一輩子翻不了身。
”楊彎露齒一笑,“所以怎麼樣?
瞿先生的問題我要原封不動地還給你——你打算怎麼辦?
”
江敬言就站在楊彎身邊,她攬着朱雪莉那副老大哥的樣子看得他嘴角直抽。
他微微蹙眉,凝視着這個熟悉到讓人回憶翻騰的楊彎,多年前兩人從相識到相厭,再到相愛的過程一幕幕在他腦海中浮現,它們是那樣鮮活美好的記憶,可惜她都不記得了。
她不記得了,也就代表着,她不再像記憶裡那樣愛他了。
雖然他在内心下了讓她再次愛上他的決定,可其實,他也沒有那麼有自信。
有時江敬言也會自卑。
可能沒人會相信,像他這樣從出生起就在别人一生無法匹及高度的人會自卑。
但那是事實。
例如此刻,楊彎周身像是築起了一道高牆,他在高牆之外,試圖接近她、幫助她,但卻在攀上牆邊時看見,她其實可以将自己保護得很好。
沒有他,她依然可以過得舒舒服服。
對付瞿凜,哪怕她記憶倒退了,也有自己有效的辦法。
朱雪莉,一個之前那樣讨厭她的姑娘,現在老老實實呆在她懷裡,做她對付瞿凜的籌碼。
她不再讨厭楊彎了,江敬言看得出來。
說來也是,楊彎那樣的姑娘,真的接觸之後,有誰能一直讨厭她呢?
朱雪莉在楊彎出事前不久才進入公司,相信不管楊彎後來是不是出了事,都會很快将這個心高氣傲、很難搞定的驕傲女孩俘獲的。
江敬言忽然覺得自己今天抛下一切來到這裡非常可笑。
他想一走了之,可看瞿凜仍在猶豫,想要邁開的腿就怎麼都動不了。
雖然她可能不需要,但他還是想留在這裡。
想留在這裡保護她,哪怕她有一道高牆,可他依然想從牆上跳下去。
瞿凜知道自己今天怕是不能從楊彎這拿到什麼好處了。
看看朱雪莉那副為她生為她死的樣子,以前她那種感情明明隻對他,不過才幾年的時間而已,她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渣男之所以被稱為渣男,就是因為他們永遠不懂的自我反省,在出事之後隻會将責任推卸到别人身上。
“我真沒想到有一天你會這樣對我。
”瞿凜眼睛都紅了,他大概是真的很委屈吧,因為他從頭至尾都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他不清楚他做得有多過分,所以他才能在此刻質問朱雪莉,“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我那麼毫無保留地對你,哪怕我紅了也沒想過和你分手,就等着有朝一日找個機會公開戀情,和你結婚,但你是怎麼對我的?
”他指着自己道,“我對你的好,對你的毫無保留,成了你留下的證據,成了你用來要挾我的武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