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钴祿府中,一派熱鬧景象。
之前略顯破敗的朱紅色大門已然換成了亮堂的花梨木門,連同門匾都換成了燙金匾額。
這還不算什麼,族裡的富庶子弟三番四次來請他們到紫禁城腳下的闊宅居住被恭阿拉拒絕了,人啊,最要分清自己的處境,不驕不躁,不卑不亢方能成大事。
至于府内的丫鬟仆人,裝飾内景更是一應俱全,就像和世泰說的一樣,“我們是做了個夢吧……”
當然,這夢需由璟婳來支撐。
璟婳此時在府裡的長廊上閑坐,腦子裡亂亂的,不知所雲的看向遠方。
倏地,一飛石劃過,水花飛濺起來。
璟婳方才緩過神兒來。
挪眼回頭,發現是和世泰。
小子斜斜的倚着欄杆,看着怔怔出神的長姐。
“長姐……”
璟婳寬心的看着他笑了一下。
和世泰走了過來,與璟婳分邊而坐,歪着頭充滿不舍道,“長姐,嫁進王府算是最好的選擇了,都說王爺勤勉恭謹,待人和善,想必長姐也受不了委屈的。
”
璟婳看着年歲尚小的弟弟,忽然覺得他長大了,會安慰别人關心别人了,心中一暖,不覺含笑,“看來我們家的世泰真的長大了,都知道安慰姐姐了。
”
略略提神,說道,“放心吧,身為八旗女子,我自然清楚婚事由不得自己。
隻是,我沒想到要進皇家,還是稱頌賢德仁厚的王爺。
姐姐高興,這下額娘的病也得治了。
”
和世泰就知道姐姐一心想着家裡,心中酸澀,“長姐事事為我們考慮,以後不能常常見面更要照顧好自己。
”
璟婳微微一笑,撫了下和世泰的肩,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一月,府裡濃濃的舒心氣息,比曆年的年節之喜都要多。
從王府裡來的管事姑姑也十分熱心,宮中禮儀,王府事務均頃之授受。
眨眼間,一月時間就到了。
因着明日進府,佑蘭實在是放心不下,遣了翡翠扶她來了璟婳房間。
本就有些傷感的璟婳看到額娘,想到日後不能常在身邊盡孝,便跪在地上,“女兒不孝,不能常侍您左右,還望額娘多多珍重身體……”
佑蘭哪裡禁得住這等感動,還沒等璟婳說完,就攬她進了懷,“快起來,婳兒,額娘也放心不下你啊!
你還這樣小,又沒有額娘在身邊,怎麼能習慣呢?
”
在她眼裡,女兒就是女兒,别說是嫁人的十六歲,就是含饴弄孫的六十歲,在她面前也是孩子,始終放心不下。
璟婳知道額娘憂心,不願讓她難過,便收起綿綿憂愁,巧笑如嫣,“額娘是還拿我當孩子呢?
婳兒不小了,額娘像我這麼大的時候,都有了哥哥呢,再說了,此去香羅也跟着呢,她辦事素來利落幹練,又是與我一起長大,萬不會覺得苦悶難過的。
”
聽得女兒笑答,佑蘭才搖頭歎道,“額娘果真是操心慣了,确實如此啊,你大了,我也總不能跟你一輩子。
隻是——”
“隻是什麼?
”璟婳拉着額娘的手,想用她的暖意驅散額娘心中的涼蹙。
“隻是,王府便是皇家,帝王家豈有事事順心之時啊,額娘要囑托你,進了王府一定要恪守謹慎,不可任性,不可置氣,不可較強更不可生非。
萬事皆以和善為基,不得歡心時刻懂得自保便可,若是榮寵傍身更是驕不得。
”佑蘭知道有太多女子進了王府或者皇宮之後的凄苦境遇,得了恩寵還好,若是沒有恩寵,那便是地獄一般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