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同賞星河
綠鸢正要離開,又被旭音叫住,一同吃了一些才放她回去。
一時廚房備好的酒菜一一上了,衆人又把酒言歡,賞花說話,都十分盡興。
入了夜,旭音才安排了衆人回去。
钰珍帶上換了的畫和琴,乘了軟轎回去。
旭音留了秦韻說了會話,見她心情不錯。
才讓跟着的人好生陪着回去。
秦韻将昨日親自制的香,送給她一盒。
如此,才回去。
入夜,四下寂靜。
因着秋夜寒冷,下人也都不願意出來。
躲在房中,吃酒烤火,做些活計。
回到房中,秦韻讓淩霜将畫挂在書房。
幾個丫頭見了畫,都感歎是走進畫裡的活人,眼底的點點冷漠都描繪出來了。
淩霜端了提神的茶湯給她,見她看着畫卷呆滞不動。
“小姐,用茶了。
這畫怎麼都不像是钰珍郡主畫的,縱然繪畫功底再強。
這個年紀,怎麼有這樣的觀察能力?
”
“的确不是她畫的,不過既然到這兒了。
我就當禮物收了。
”想起當日雨中,種種對話,面上浮現了一抹微笑。
淩霜不敢多問,退了下去。
桌上筆墨尚在,秦韻提了筆。
亦是将當年所見到的蒙龑畫在紙上。
駿馬長槍,少年郎,神武不凡,戰沙場。
畫作成了,才又繼續讀曆史兵書,查看注解,各處地圖。
钰珍白日裡玩的開心,雖然詩文不通,大家對她卻極為照顧。
真心實意,能實實在在的感覺得到。
可是上了轎子,才行了一會兒,就開始擔心起來。
回去不會被剝了皮吧,要不要先去躲躲。
或者掉轉方向去皇宮,或者賴在母親哪裡不走了。
越是擔心,就越忐忑。
還沒做決定時已經到了公主府,門口守着的幾個守将攔下轎子,禀報了事宜,就将轎子擡了,直接入将軍府。
钰珍在轎子裡頭忐忑忐忑又忐忑。
将軍府上,書房之中。
蒙龑正查看着新送上來的布防圖,聽到钰珍走進來,也不擡頭。
钰珍尴尬的站了一會兒,才開口到。
“大哥,我回來了。
”
蒙龑擡頭看她,臉上憋得通紅,又愧又急。
本來想笑,又撐住了。
“東西呢?
還給我吧。
”
钰珍苦笑道“大哥,我記得你好像是可以将一幅畫多畫幾次的。
你看,不如你再畫一幅。
”
“你弄丢了?
”
“大哥的東西,钰珍怎麼會輕易弄丢。
沒有的事兒?
”
“那我的畫呢?
”
“哎呀,今天人家都帶了畫。
我又不太會,空手而去不是很丢人麼?
而且這畫啊,還幫我得了一件禮物呢。
所以。
”
“所以,你把畫弄丟了?
”
“好吧,你要罰就罰吧。
我對旁人說是我畫的。
秦韻喜歡,我就和她換了。
再說了,我不答應她,她們再四問我繪畫的問題,我不就露餡了麼?
所以。
”
“畫,我不追究了。
這次,你覺得跪多久合适?
”
“啊?
我将功折罪,我給你帶了東西,你看到一定會免了我的罪的。
”
“什麼東西?
如果又是什麼奇奇怪怪的,你就跪雙份好了。
”
钰珍趕緊叫紫薇把琴放下,蒙龑看見畫作,也讓一同放下。
“大哥,你看這把琴。
是不是你常常惦記的那種,萬裡挑一的青桐木做的。
”
蒙龑撫摸着琴弦,看着色澤問她那裡來的。
钰珍隻得回答“用你以前給我編織的鞭子換的?
”
“你讨要了三個月,我親自編織了七天的鞭子。
你就拿去換了這把琴?
”
“鞭子你以後還可以給我做嘛,這把琴就難得了,橫豎你也沒有。
你看這個能夠折罪麼?
”
“琴是好琴,但是私自将鞭子送人,罪上加罪。
”
“大哥你怎麼這樣?
”
“這畫是?
”
“我和秦韻換的她的畫作,她非要要我有什麼辦法。
”
蒙龑将畫作展開,看着上頭的山水同天下二字,看得入了神。
“來人,送郡主回去。
”外頭的人聽到他的命令,進來聽候差遣。
“大哥,我可以走了?
沒事了。
”
“誰說沒事了,你下次再偷偷拿我書房的東西。
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雖然說話,眼神卻離不開畫作。
“好,我先回去了。
大哥,早些休息。
”
出去走了一會兒,才出将軍府的門。
就對着書房的方向做了鬼臉“哼,偷偷的不行,我光明正大的不就可以了。
切。
”
紫薇在一旁吓的夠嗆,隻得勸她。
“小姐,再有下次,大将軍真的會打斷咱們的腿的。
”
“不會的,我有分寸。
再不行咱們就去舅舅那裡躲着,大哥也不會去抓我們。
”
兩人乘車回府上,又和長公主說了白日的事情,才去休息。
臨近中秋時節,最是人間團聚的時候。
一年之中,月亮沒有比這個月更大更圓的。
貫蒼園中漸漸張燈結彩,歌舞升平,熱鬧非常,都預備着明日的中秋佳節。
然而怎樣劇烈的歡聲笑語,都不能夠填補住她内心的缺失。
越是這樣的時候,心裡就越有一個無底洞,一點一點的讓心裡所有的歡喜抽幹淨。
說來她的命運始終是幸運的,一次次的劫後餘生。
正是一次次對于危險的逃離,才讓她對自己的未來有預感。
種種不安沉澱在心裡,沒處釋放。
暗暗回房取了鞭子。
拆了钗環,一頭長發垂在腦後,纏繞一條簡單發帶。
策馬而去,揚起一地塵土。
然而街上并沒有什麼人在,都早早的回了家裡,預備着第二日的一家團圓。
快到中秋時節,連同馬匹也跑得很快。
十四的月亮,已經圓潤。
城外開明山山腳,一處極其平坦的地方,有河流蜿蜒而過。
夜色如水,反而将一處小小的草屋照得通明。
停馬下來,找了一把鏟子将土地掘開,挖出兩壇埋在梨樹下頭的酒,灌在裝水的皮囊裡,朝着小溪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