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婉臉上吊兒郎當的神态瞬間消失,她蹭一下站起來,不可置信,一點也不敢相信,明明之前都那麼平靜,都那麼多天了。
他們那麼多人守着,齊辛炎的人怎麼進去的?
齊辛炎不是被注入了至死的病毒?
他不應該已經死掉了麼?
為什麼老爺子還會被弄死?
老爺子死了,老爺子死了!
她怎麼辦?
陶堰百分之一百是要跟她離婚的,她家裡肯定會想方設法的來維持這段婚姻,到時候她夾在中間,她該怎麼做?
齊辛炎還沒死的話,那她就很危險,不但她很危險,郝溪和林凡也很危險……
郝溪見她杵在那裡,張着嘴,一臉震驚的樣子,剛想笑話她,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顆心瞬間收緊,幾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一臉慌張的看着她。
看到郝溪慌張的神色,李婉婉倒是冷靜下來,吸了口氣,電話那頭的陶堰已經挂了電話。
李婉婉收起手機,拉着郝溪坐下來,緊緊抓着她的手,她笑了下,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顯得輕松,說:“沒事兒,你緊張什麼,這事兒跟你也沒什麼關系。
”
“你别騙我,這麼多年下來,這點警惕心我還是有的。
說吧,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我沒有别的本事,隻有了解到全部,我才能更好的去應對,去躲藏,對不對?
我跟林凡好不容易能像現在這樣過點清淨日子,我不想再有變化,我承受不住了,你明白麼?
婉婉。
”
李婉婉想了想,說:“陶叔沒了。
”
郝溪緊咬了牙關,整個人緊張起來,肌肉緊繃,牙齒咬着半天都松不開。
李婉婉撫摸她的背脊,說:“别擔心,北城跟海市遠着呢,齊辛炎有能耐在海市做事,未必就有能耐在北城作妖。
這邊還有萬歲和盛骁照應着你們呢,别怕别怕。
沒什麼好怕的,越怕他反倒越開心。
”
别怕?
怎麼會不怕,這麼多年,郝溪一直活在齊辛炎的陰影之下,之前萬歲說,齊辛炎命不久矣,她一直都很高興,她以為隻要齊辛炎死了,所有的一切就可以真正的結束掉。
可顯然,是她想的太簡單,就算齊辛炎死了,也許一切也不會結束。
郝溪有些失神,李婉婉知道她一直精神壓力就很大,沒有瘋掉都是因為心裡還有個念頭支撐着自己,支撐到今天。
她真怕,如果齊辛炎再來找他們,郝溪真的會瘋掉,她不能再承受第二次了。
李婉婉一把抱住她,說:“放心吧,我保護你。
不會有事兒的。
”
郝溪反握住她的手,說:“對不起……”
“你說什麼對不起,你在說什麼啊!
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
你不要想其他,你就想想我,你為我活吧,好不好?
這事兒先不要跟林凡講,我一會去見見萬歲,跟他交代一下,讓他更加重視你們的安全問題。
别慌别慌,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像我這種廢柴,都能在齊辛炎眼皮底下做事,所以他其實也沒那麼厲害。
”
李婉婉在這裡陪了她一會,她給萬歲發了個信息。
等林凡回來,李婉婉就出去了一趟,萬歲的人早就在小區外面等着。
萬歲的人把她送到萬歲住的地方,他現在就住在辦公樓附近的酒店公寓。
李婉婉坐在沙發上,給自己倒了杯水,等人的空檔,她給陶堰打了個電話,對方沒接。
家裡來了幾個電話,她都沒接。
不用接也知道他們要說什麼,她不接電話,他們就發信息,催着她趕緊回去,有要緊的事情商量。
她一隻手抵着頭,一隻手下意識的摸了摸小腹。
正當她發呆的時候,陶堰的電話打回來,她立刻接起來,“你幫我安排一下私人飛機呀,要不然我得明天才能回來。
”
“你在北城待着吧。
”
“怎麼了?
海市很亂麼?
”
陶堰說:“待着吧。
”
李婉婉:“那不行,我作為兒媳婦,公公走了總要在場。
陶堰,你就是想要離婚,也不用那麼着急吧。
我又不是會死皮賴臉的巴着你不放,老爺子走了,也就最後這幾天了,這麼幾天你都忍不了啊?
他到底是你爸爸,給他最後的體面不行麼?
”
她嘁了一聲,“就你這樣的,你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你呢。
”
說完,她就挂了電話。
她有點愧疚,對老爺子的愧疚,如果不是她,他們父子的關系應該不會那麼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萬歲到晚上七點才回來,帶了晚餐。
李婉婉已經橫在沙發上,倍速看完了一部劇,人也昏昏欲睡。
聽到動靜,都不想起來,翻了個身,恹恹的說:“你終于回來了。
”
萬歲把飯盒放在桌上,“事兒多,一直沒處理完,不好意思。
”
“你能幫我安排飛機麼?
一會跟你說完話,我就要回去。
”
“正好,我也要去一趟海市,到時候跟你一起走。
”
“你知道了?
”
“嗯。
陶家那邊我一直有關注着,人是早上走的,看起來像是自然死亡。
經過法醫檢測,是被毒死的,後來膚色就有所改變。
估計是齊辛炎的人僞裝成了療養院的人,把他的藥給換了。
”
李婉婉:“你之前不是說他命不久矣了麼?
怎麼還活着呢?
”
萬歲走到她跟前,把她拉起來,“先去吃飯吧,我這屋子裡什麼都沒有,你來的時候還沒吃過東西吧。
”
“還說呢,冰箱裡除了礦泉水什麼都沒有,我快餓死了。
”
茶幾上放着六七瓶礦泉水瓶,李婉婉去吃飯,萬歲稍微收拾了一下。
他帶的是面,青菜肉絲面還有個荷包蛋,李婉婉啧啧了兩聲,說:“缪總,你多少有點小氣,你現在可跟以前不一樣了,你就給我吃這個?
你好意思麼。
”
“不想吃别吃。
”
“你要是帶我去吃大餐,我就不吃。
”
“你不急着回海市了?
陶德旺死了,你還有心思吃大餐?
”
李婉婉嘁了一聲,掰開一次性筷子,大口吃了起來。
她是真的餓,嗦面嗦的非常帶勁,大概就是因為餓了緣故,蘿蔔青菜都是極其美味的存在。
她在這邊吃面,萬歲在那邊簡單收拾了兩件衣服,幾樣慣常用的洗漱用品,拿了個行李袋裝上,而後去冰箱拿了一瓶礦泉水,走到沙發前坐下來,等李婉婉吃完。
李婉婉一邊吃一邊還不忘觀察他的一舉一動,見他坐下來,她又打開了話題,說:“齊辛炎是不是要卷土重來了?
怎麼說死又沒死。
”
“壓根就沒有人确定他死了,江韌回來的時候,隻說他情況不好,時日無多,但也不排除他身邊的醫生醫術高超,不斷的延長他的生命,一次次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一切皆有可能,但他熬得過今年,未必能熬得過明年。
另外,他謀劃了這麼多年,國内的勢力尚且還沒清除幹淨,這外頭的那些雇傭兵,我們可還沒有完全打擊幹淨,估計也打擊不幹淨。
就看這些人,對他有多忠誠,如果洗腦很成功,那麼就算他死了,他死之前布置好的任務,那些人照舊會完成。
”
李婉婉猛然回頭,随即,她端起面碗走過去,蹲在茶幾前,“那你這意思是,他就算是死了,咱們也沒辦法安穩?
都别想着過好日子?
每天都有可能被暗殺?
”
萬歲點點頭。
“我靠!
”李婉婉面也吃不下去了,拍了筷子,“這什麼人啊!
那你可要保護好林凡和郝溪,就齊辛炎那變态,他肯定會來找林凡的,死了都要拉他一起的那種。
”
“你自己也悠着點吧。
”
李婉婉舔掉嘴角的湯汁,走到萬歲身邊,“那什麼,如果我跟陶堰離婚了,我可以投奔你麼?
給你當秘書也行,我之前幹過文秘。
”
“不用。
”萬歲挪開一點,與她隔開一點距離,說:“凡事不能全靠别人,最好是能夠自我保護,我會跟林凡他們商量,我這邊可以參加集訓。
你想參加也行。
”
李婉婉抖着腿,感覺到事情很棘手。
萬歲:“吃完了麼?
我們要出發了。
陶德旺還算是個厚道的人,他料到自己會有今天,那麼他過世之前,一定會有所安排。
”
李婉婉這會已經沒有胃口了,她去上了個廁所,然後跟着萬歲出門。
萬歲安排的是高鐵,到海市大概要淩晨了。
李婉婉給陶堰發了個信息,告訴他自己十二點到海市高鐵站,【你們現在是在陶家,還是殡儀館?
我該去哪兒?
】
她是不想聯絡家裡,一旦聯絡了家裡,她就有得煩。
她等了半天,陶堰也沒回信息,李婉婉側頭看向旁邊的萬歲,說:“這陶叔一死,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陶堰也不回我消息,一會我跟着你一塊吧,你先去酒店落腳?
”
萬歲說:“我會安排人送你回去,陶德旺的遺體現在在家裡,明天才去殡儀館。
”
“你知道的還挺全。
”
“我想抓齊辛炎的人,陶德旺是唯一一個還沒被虐殺的人,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所以我早就安排了人在裡面,可惜對方做事夠謹慎,就那麼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做掉。
”
李婉婉看着他,萬歲早就不是她最初認識的那個樣子了,他現在正正經經的。
李婉婉還是喜歡他以前當紋身師的樣子,壞壞的,她掃了眼他露出來的紋身,還是很性感,很吸引人,她抵着下巴,問:“你現在還給人紋身麼?
”
那好像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兒,他餘光瞥了她一眼,說:“沒。
”
“那你什麼時候有空,給我弄一個呀,之前好不容易到我,結果你不幹了。
”
“技術退步了,找别人吧。
”
“不行,就要你給我弄。
”
萬歲縮回手,說:“你現在還有這心思?
”
李婉婉見他有意比她隔開距離,直接上手,抓住他的手腕,“為什麼沒有?
天要塌下來,我也沒有辦法,能開心一分鐘都是好的呀。
我不要紋多大的圖案,我就想在這個手腕上紋一朵小花。
”
她撩起自己的袖子,她手臂上有個燙傷的疤痕,雖然不大,但看起來也影響美感。
她說:“這個疤賊難看,我想弄一朵小紅花遮着。
你給我弄一朵呗。
”
“有時間再說。
”
“一會回去,到了酒店不就有時間麼?
弄吧。
”
“沒有工具。
你怎麼想一出是一出。
”萬歲皺皺眉。
“我是怕之後就真的沒時間了,陶叔一死,這陶家不知道會掀起多大的波瀾,陶家内部也就算了,跟我也沒多大關系,關鍵我家裡人也不會消停,到時候我哪兒還有功夫找你紋身。
”
萬歲沒應聲,自顧閉上了眼睛,順便抽走了手。
李婉婉瞥了眼他的手,萬歲的手很大,骨節分明,不是特别好看,但瞧着很有力量。
這樣一雙手,還能做紋身這麼精細的活,也是厲害。
陶堰的手跟他有點像,不過陶堰的手比萬歲要的粗糙好多……想到這裡,她的思想歪了,及時打住,閉上眼睛,先休息一會。
可惜腦子不受控制,有些事兒,跳出來就沒辦法收回去。
她跟陶堰除了那一次,後來又有過兩回。
隻要陶堰回來,兩個人都有點不由自主,好像是身子有吸引力,燈一關,就要合體。
他們也不是說未經人事,反正她自己不是信女,可她好像是第一次嘗到了甜頭了。
隻是,明明做了這般親密的事兒,兩人之間的關系反倒更疏離,還沒有以前和諧,說話的态度,也很刻意,沒事絕不說話。
現在老爺子沒了,估計陶堰已經在計劃這離婚的事兒,等老爺子安葬,接下去就是離婚,她搬出陶家,往後兩人就不會再打照面。
李婉婉唯一的遺憾,就是覺得他那方面真的很不錯,跟她特别的切合,處處都能卡到她點上。
每次結束的時候,她就想,要是真老公就好了。
車廂内很安靜,高鐵速度很快。
倦意襲來,李婉婉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等醒過來,再十分鐘就到海市了,她看了一下手機,陶堰依然沒回。
她在心裡歎口氣,這個男人很絕,兩人之間好歹有點溫情吧,這鐵面無私的樣子,一點情面都沒有。
她跟着萬歲下車,海市是終點站,下車的人很多,車站内人還是很多,一點也不像淩晨的樣子。
李婉婉打了個哈欠,雖然沒抱希望,但還是四處看了看,等坐上萬歲的車,心裡還是免不了的失落起來。
她說:“你看,陶堰是個狠人吧。
”
萬歲可不知道她的心裡活動,敷衍的安慰道:“應該是忙,陶家水深,他大概是要應付幾個叔伯。
你跟陶德旺也認識了好些年了,陶家什麼情況,你還能不知道?
”
“知道。
”她拉長了尾音,“但陶堰也不是吃素的,能有多忙……”她及時打住這種無謂的抱怨,“随便啦,我就是随便一說,本來也沒指望他能來接我。
”
“對了,你别忘了給我紋身。
工具買了沒啊,對了,你那個小店還在不?
在的話,你去拿一下不就行了?
要不直接去那邊也行。
”
“你不累?
”
“不累。
剛才在高鐵上不是睡過了麼?
我現在精神的很。
”
“可是我很累。
我這麼累的情況,動不了手。
”
“你的托詞還可以再高級一點。
”李婉婉白他一眼,“在你這裡,也隻有袁鹿能有求必應,我們這種人跪下來求你,你都不肯,是吧?
真奇怪,我怎麼碰不到這種一心一意隻愛我的男人,老碰到那些容易變心的。
是我不配麼?
”
萬歲這會都懶得應付。
到了酒店,萬歲幫她開了個房間,她難得有點悶悶不樂,拿了房卡自己回房了,再沒有聒噪。
回到房間,李婉婉沖了個澡,躺下睡覺。
車上睡的太舒服,現在精神太好,根本睡不着。
她又坐起來,開始打遊戲。
有個小弟弟陪她升級,在那邊小姐姐叫的甜蜜,她又開心起來,結果就是跟人打了一個通宵,順便還加了好友,相約下次再打。
遊戲打累了,她才小睡了一會。
到五點,她洗漱打扮好,讓萬歲送她回陶家。
到陶家的時候,家裡還挺安靜,部分人還沒起來,她進門,就看到陶堰在吩咐事情。
兩人打了個照面,他隻拿餘光看了她一眼,李婉婉擡手,還沒做出表情,他的視線就已經移開了。
她的手懸在半空,十分尴尬,她立刻放下。
傭人:“少奶奶,你回來了,吃早飯了麼?
”
“還沒呢,我先上樓去換個衣服,一會就下來吃。
”
“好。
”
李婉婉白了陶堰一眼,故意從他身邊走過,然後快速上樓。
陶堰今天穿了一身黑,黑色的襯衫,她找了找,這麼大個衣櫃,竟然沒有黑色的襯衫。
也沒有嚴肅一點的黑色裙子。
她找了半天,敲門聲響起,她去開,傭人遞了衣服過來,說:“昨天少爺讓準備的,我已經清洗過了,可以直接穿。
”
“哦,好的。
”
李婉婉換上後下樓,早餐已經準備好,她先四周張望了一下,沒看到陶堰的影子,正當她自己嘀咕的時候,陶堰從樓梯後面出來,“找誰呢?
”
李婉婉吓了一跳,他是從地下室上來的,面無表情,從她面前走過,去了餐廳。
李婉婉立刻跟過去,“我該做點什麼?
你跟我說,我一定照做。
我爸媽他們來過沒有?
”
“昨天來過。
”
“沒說什麼吧?
”
“你覺得他們會說什麼?
”他突然停住,側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