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菲看到監獄那扇小門打開,便推開車門下去,面上挂着笑,等着裡面的人出來。
沒一會,就看到向思文從裡面出來,她穿着一件黑色風衣,九分牛仔褲,頭發紮着,手裡拎着布袋,一點也不像是剛剛出獄的人。
她一眼就看到景菲,并不覺得意外,她朝着她走過去。
景菲心裡其實挺不耐煩,就是因為她這個時間出獄,所以她才沒讓江韌過來,要不然,這會她也應該跟江韌在一塊。
景菲上前,先給了她一個擁抱,向思文沒什麼反應,倒是景菲,自我感動一般,開始低低的啜泣,抱着她的力度也逐漸加深,說:“總算是出來了。
思文對不起,本來不應該讓你關那麼久,但是沒辦法,袁鹿這幾年一直咬着不放,我讓哥哥幫着做了很多工作,但一點用都沒有。
”
“袁鹿找了個很硬的後台,她心裡是恨毒了我們,變着法子不想讓我們好過。
”
景菲哭訴了一會,向思文一直沒什麼反應,她抱着她,所以并不能看到她這會臉上是什麼表情。
見她一直不出聲,景菲停住了話頭,順帶着停止了哭泣,松開了手,往後退了一步,低頭擦了擦眼淚,擡眼看向向思文。
此時,向思文才有一絲反應,露出淡然的微笑,說:“那你現在跟江韌在一起了麼?
”
景菲吸了吸鼻子,并沒有露出愉悅的笑容,垂着眼簾,颦眉道:“在一起了,但是袁鹿還在攪和,她總歸是不肯放過我們。
她應該是放不下當年的事兒,心裡還恨着,說不定還愛着江韌,所以怎麼都不可能放過我們。
”
“那怎麼辦呢?
”她輕飄飄的問。
景菲說:“能怎麼辦呢?
不過現在江韌跟以前不一樣了,他現在成熟了很多,不會再想以前那樣腦子發熱,被她的臉蠱惑。
而且,我們決定結婚了,結了婚彼此也能更信任對方。
”
向思文眉梢微微動了動,“要結婚了啊。
”
景菲看着她的眼睛,空洞無神,臉上挂着的笑意,有一絲的膈應人,“上車吧,我約了二哥吃飯,咱們一起。
”
此話一出,向思文的眼睛終于有了一絲光輝,笑意也暖了一點,喃喃說了一聲,“二哥……”
“是啊,現在假期,媽媽勒令他回來住幾天,這幾天都在家裡。
快上車,一會遲到,他又要發火了。
”
她說着,拉住向思文的手,替她拉開車門,讓她上車。
景菲親自開車,體貼入微,還給她準備的水。
向思文喝了一口,這一路沒什麼動靜,也不說話。
景菲時不時的從車前鏡看她一眼,估計是在牢裡被欺負的狠了,整個人看起來對外界有一點排斥。
到了餐廳,她們遲到了半個小時,景崇等的有些不耐,看到她們進來,也沒什麼好臉色。
他本來是不想過來,景菲軟磨硬泡下,還是答應了下來。
向思文看到他的時候,下意識的往景菲身後掩了一下,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有些難看。
景菲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坐下來,在桌子下踢了景崇一腳,說:“等女孩子不是很正常的麼?
才半個小時而已,你不知道北城堵車啊?
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再說了,思文剛出來,你就不能給點笑臉?
今天是好日子呢。
”
景崇神色散漫,斂了脾氣,朝着向思文看了眼,她垂着眼,六年未見,她瘦的幾乎脫相,面黃肌瘦,一點美感都咩沒有。
他們是一塊長大的情分,不過景崇從來也沒有把她當成是對等的朋友,眼裡心裡都覺得她隻是傭人的女兒,傭人的女兒就是小傭人呗。
不過他印象裡,向思文長得不算驚豔,但也挺耐看挺标志的。
哪兒是現在這個樣子,多看一眼都難受。
他一隻手撐着下巴,把菜單遞過去,說:“肚子餓了吧?
想吃什麼就點,在牢裡受苦了。
”
他敷衍的慰問,到向思文耳朵裡卻格外的溫暖,她眼眶發熱,鼻子發酸,差一點要哭出來。
但她到底還是忍住了,扯了扯嘴角,“謝謝二哥。
”
“客氣了,點吧。
”
她擡起手,手指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疤痕,誰也不知道這幾年她在牢裡是怎樣的折磨。
景菲餘光瞥見,眼珠子轉了一圈,一把抓住她的手,仔細看了看,“怎麼那麼多疤痕?
”而後看向她的臉,撩開她的頭發,眼睛邊上也有一道,挺明顯的。
向思文心裡一緊,慌忙扯開她的手,弄了弄頭發,遮住自己的臉,臉色更白了一些。
景菲說:“你一直在牢裡受人欺負麼?
”
向思文緊抿着唇。
緊跟着,景菲便斬釘截鐵的說:“肯定是袁鹿的意思,不然怎麼好端端會有人欺負你呢?
”
向思文沒說話,隻用雙手遮住臉,不想被看到,不想被景崇看到。
她佝偻着背,整個人都畏畏縮縮的。
景崇瞥了景菲一眼,咳一聲,打斷她,說:“行了,先吃飯,你沒看她餓的發抖了麼。
”
景菲:“是是是,先點菜吃飯,吃完我們回家,向姨還等着你呢。
”
向思文死死抿着唇,再沒有出聲。
之後一頓飯,吃的氣悶。
飯後,景菲帶着向思文回家。
向母早就等着了。
車子停下,向母便搓着手上前,按捺住激動的心,拉開門,景菲先出來,緊跟着便是向思文。
向母瞧見她的樣子,眼淚差點落下來,但她還是忍住了,隻是用力抓着她的手,笑着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了,我準備了柚子葉柚子水,還有火盆。
以後,就會一直平平安安,不會再有這種幺蛾子的事兒了。
”
向思文垂着眼簾,沒什麼太大的反應,由着向母給她用柚子葉掃身,跨火盆。
去見了景母,她才回到房間,向母給她準備好了洗澡水,新衣服。
雖在自己房間裡,但向母一句多餘的話也沒說,隻是讓她以後好好做人,好好生活。
向思文脫光衣服,向母便瞧見她身上大小傷口,尤其的兇腔下的疤痕很深,瞧着是被什麼刺穿了。
向母紅了眼眶,忍住沒問,拿毛巾給她擦身子,“一切都過去了,你哥哥現在也有出息,自己出去開公司,據說做的還不錯。
他聰明,讨了夫人歡喜,就給了機會。
不過不管怎麼說,你哥哥能有這樣的機會,也是沾了你的光。
文文,你以後也會有好日子的,小姐和夫人都說了,會給你安排好工作,你想做什麼想要什麼跟我說,我去跟夫人說。
夫人會答應的,你吃了那麼多苦,她是看着你長大的,把你當半個女兒的,是心疼你的。
”
向思文閉着眼,用鼻子發出一聲冷哼,低聲說:“她想我死。
”
向母聞言,心裡一緊,下意識的去捂住她的嘴,“你想多了吧,你怎麼會這麼想。
”
向思文扯下她的手,冷笑着沒有再發一言。
向母抹了把眼淚,說:“文文,你要乖乖的,以後少說話多做事,知不知道?
”
她閉着眼,沒再說話。
……
袁鹿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下站,出了車站,像是到了鄉下。
車站外面倒是挺熱鬧,他們站了一會,就有人過來接應。
是個小姑娘,應該是本地人,眼睛大大的,長得像洋娃娃一樣,就是皮膚黑了些。
她會說中文,“是江先生?
”
“是阿箬?
”
她點點頭,“跟我來吧。
”
袁鹿沉着臉,一副不情願被綁架的樣子,她站在原地沒動,小姑娘已經走遠了,江韌拉了她兩下,袁鹿就奮力反抗,雖然動作不大,但也引起了旁人注意。
紛紛遞了眼神過來,不過都是看熱鬧的心思。
袁鹿說:“我要回去。
”
“三天後會送你回去。
”
袁鹿一腳踹過去,狠狠踢在他的小腿上,咬着牙說:“我說現在。
”
江韌身形未動,那一下着實狠,他微的咬了下後槽牙,“你要在這裡鬧,我可以陪你,就算鬧到天黑,你也回不去。
”
他拍了拍褲腿山的灰塵,不疾不徐的,那小姑娘大概是見着他們沒跟着,又折返回來,見兩人對峙,沒過去摻和,站在不遠不近的位置,等着他們。
袁鹿這會身上沒有錢,也沒有通訊工具,貿然跑了,對她自己沒有好處。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沒錢沒手機,這邊的治安也不好,她這臉長得又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