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亦被關進大内天牢的那天晚上,景容便去看他了。
将牢中所有侍衛全部遣散。
他手裡提着兩壺酒,到了牢房外。
裡頭,放置着一張還算幹淨的被子,一張堅固而簡單的桌子,上面擺着一個油燈、一壺茶和三個倒扣的杯子,景亦坐在裡面,手中拿着一根細細的木棒,在地上寫着什麼。
景容用手敲了敲木樁。
聞言,裡頭的人停了手上的動作,擡起那雙深凹的眼睛,直直的迎上他的視線,又緩緩往下移,落在他手中那兩壺酒上。
不屑一笑:“都說鳥飛盡,良藏弓,狡兔死,走狗烹,難得,還有你來看我。
“
“這是你最愛的桃花釀。
”景容聲音低沉。
“你真有心。
”
他不作回應,拿出鑰匙,将牢房的門打開,走了進去。
立在景亦面前。
腳邊,是景亦剛剛寫的四個字——魑魅魍魉。
字迹工整,清清楚楚。
他笑了一下,走到桌邊坐下,将自己帶來的兩壺酒一一打開,拿出倒扣的兩個杯子斟滿。
将其中一杯推至到對面。
景亦便将手中的木棒丢去,撐身起來,在他對面坐下,看着面前的酒。
他明白!
什麼都明白!
于是,端着酒在鼻尖上聞了聞,眉心一展,仰頭将酒灌入喉中。
酒香入喉,渾身舒暢。
“真是好酒。
”
景容又為他倒了一杯。
再次一飲而盡。
景亦舔了舔唇角上殘留的酒,嘴裡突然“啧啧啧”了幾聲,酒杯放下,眯着眼,歎了一聲氣,”景容,若我們從未生在帝王之家,說不定,你我會是最要好的兄弟,隻可惜命不如人願,你我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就注定要争,這是命,誰也改變不了。
”
他隻是眸子一沉,“命在天,選擇在自己。
”
“選擇?
景容,你當真以為我們有得選嗎?
”景亦眼神微緊,身子往前,認真道,“我們從一出生就是父皇手裡的棋,你是白子,我是黑子,隻能以輸赢告終,這是我們作為棋子的命,而若不想被人擺布,就隻有成為擲棋子的人,才能掌控全局,要誰赢,誰就赢,要誰輸,誰就輸。
“
他雖說的如此義正嚴辭,可語氣中已沒有之前那般充滿狠氣。
景容臉色平靜,看不出情緒來,隻問了句,“那如今,你心裡可有一絲愧疚?
”
“愧疚?
我既不後悔,又何來愧疚之說?
”景亦更是調侃道,“若說真有,也隻是可惜,可惜那位紀姑娘,如此有才華的一位傳奇女子,最後卻成了我的刀下魂,想當初,她若願意為我所用,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我雖輸了,卻換來你一生遺憾,也值!
”
挑了挑眉!
景容不惱,平靜的眸子裡波瀾不驚,隻是靜靜地盯着面前那杯酒,說,“景亦,其實你心裡比誰都清楚,輸了,便是輸了。
”
“我承認,我是輸了,可是景容……”景亦突然笑了起來,繼續道,“就想我說的,隻要皇位還在,宮裡的風就永遠都不會停。
”
“……”
“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除了你我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