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過說真的,我不想轉行。
”石媛第一次在蘇漾面前說起自己對未來的想法:“說起有名的建築師,全是男的,真希望有一天女建築師,也能出一個顧熠那樣的人。
”<br>
蘇漾拍着石媛的肩膀,笑眯眯地說:“那咱先建立一個小目标,就普利茲克獎吧。
”<br>
石媛白眼翻出天際:“去您的吧。
”<br>
每周五,蘇漾都會回家過周末。
家住n城老城區,倒是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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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蘇漾的老媽葉女士又起了個大早,還是一貫的做事風格,在家做家務像拆房子一樣,噼裡啪啦嗡嗡嘎嘎地不把人吵醒絕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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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漾沒睡飽,頂着雞窩一樣的頭走出房間。
穿進院子裡,頭頂是已經盤了許多年的葡萄藤,藤上結着成串的晚熟葡萄,已經紅得發紫,在清晨的陽光下剔透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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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媽見蘇漾起床,眼睛彎成一條縫,眼角眉梢盡是關切:“乖女兒,這麼早就起床了?
”<br>
蘇漾捋了捋睡得飛不見的頭發,無語凝噎:“你把我吵醒的好嗎?
”<br>
蘇媽對蘇漾的抱怨充耳不聞,隻是自顧自說着安排:“一會兒有遊/行,你一起去啊?
”<br>
說起這事,蘇漾就忍不住皺眉:“老城區改建也是造福大家,我們這一片容積率确實低,資源也浪費。
再說了,咱家房子大,拆遷的也虧待不了我們,真的搞不懂你,平日那麼和氣,這種事上居然當釘子戶。
”<br>
為了拆遷這事兒,蘇漾不知勸過蘇媽多少次,她每次就嘻嘻哈哈的,反正不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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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為了錢,就想住自家的老宅。
”不等蘇漾開始碎念,蘇媽趕緊拿了手機出門,臨走前囑咐蘇漾:“你要不去,就把狗給遛了啊。
”<br>
“……”<br>
蘇媽走了,偌大的家裡就隻剩蘇漾一人,睡也睡不着,穿着t恤熱褲,随便趿拉了雙人字拖就出去遛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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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改建的項目已經進行了近三年,大部分居民已經搬離,走在路上,已經完全不是小時候那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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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處都在拆除和清理,以前老企業的宿舍早已人去樓空,部分私宅也多開始捶牆。
牽着狗走在路上,好多百年老樹都被移走了,揚塵大了很多。
以前那麼惬意的生活區,如今連個散步的地兒都難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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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漾家的小土狗一出門就開始撒歡,遛了半天就是不找地兒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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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
”蘇漾喊着小土狗的名字,把它往有樹有電線杆的地方領,找了好幾處,它就是不肯排洩,氣得蘇漾叉着腰教訓它:“怎麼就不好好解決問題,是不是誠心和我作對啊你?
”<br>
老爺歪着頭搖着尾巴,水汪汪的眼睛裡滿是什麼都不懂的天真無邪,蘇漾不忍心,隻好繼續帶着它在小路上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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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城東老城改建的項目,據說已經拖了近三年,當初批地和相關部門達成一緻,由開發商來拆遷補償,卻不想這工程如此讓人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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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好不容易拆得差不多了,萬世的肖總立刻興奮地領了顧熠來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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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熠很久不接住宅的項目,這次也是給了父親幾分面子才給萬世幫這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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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并肩走進工地,肖總問起顧熠的父親,一貫的慈眉善目:“之前我叫老顧一起開發,他說沒空,這幾年忙什麼呢他?
”<br>
顧熠一身灰色休閑裝,負手而立,表情淡淡:“我不太過問父親工作上的事。
”<br>
肖總聽顧熠如是說,擡起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随後語重心長地說:“你爸就你這麼一個兒子,公司總歸是你的,你也别太固執了,做甲方還是做乙方,都在建築行業裡。
”<br>
顧熠對于肖總的敲打沒有放在心上,隻是自然把話題岔了過去,他指着廣場後面幾棟還曬有衣服的民房,問道:“怎麼還有幾家沒拆?
”<br>
說起這事,肖總就皺起了眉:“甭提了,一群刁民,不就是為了錢?
”肖總搖了搖頭:“我們給的賠償條件已經很好了,人麼,就是不知足。
”<br>
顧熠想想過往接觸過的各種項目,點頭贊同:“現在釘子戶越來越多了。
”<br>
“可不是。
”說起這事肖總就一肚子火:“最近那群釘子戶老是到工地上鬧事,動不動就遊/行,推他們一下就拍視頻,手段太多。
”<br>
兩人從工地穿出去,剛走到還未拆掉的私房區,就看見不遠處集結了一群人,攔住了萬世要建圍牆的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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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總一臉不悅:“說曹操,曹操就到,又來鬧事了。
”<br>
顧熠擡起頭,看着前方黑壓壓的人群,緊抿着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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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直接走出去,别暴露了身份。
”肖總對此已經輕車熟路,果斷拿出手機:“我叫下面的人來解決。
”<br>
“……”<br>
老爺對這一片都十分熟悉了,撒着歡兒往以前鍛煉的廣場跑去,力氣之大,真是不知道是它遛蘇漾,還是蘇漾遛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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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老爺跑了一路,遠遠就看見舉着條幅的人群,蘇漾一眼就認出了其中叫嚣得很歡的蘇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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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急刹,扯得老爺激動地原地蹦了三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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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遠處混亂的情況,蘇漾雖不情願,還是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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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蘇漾擠到蘇媽身邊,本能把她往外扯:“别湊熱鬧了,回家吧。
”她看了看驅趕着遊/行人群的民工,擔心地看着自家老媽:“别鬧得起了沖突,受傷什麼的。
”<br>
蘇媽拉着蘇漾的手臂,把她往人群外推:“你甭管了,現在開發商要把我們活動的廣場拆了,不維權不行啊!
”<br>
“媽……”<br>
蘇漾話音未落,已經被推了出來。
老爺嗷嗷叫個不停,和遊/行的人群一起沖着人家工人狂吠,蘇漾用力拉住了狗繩才避免了它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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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愁眉不展,思索着該走還是該留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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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身着灰色休閑裝的高個男人,低調地從拆了一半的廣場出來,工地揚塵漫天,虛幻了他冷硬的面部輪廓,蘇漾看了好幾眼才确定了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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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又是顧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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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一貫清冷的表情,旁邊跟着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兩人的表情都有些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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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都在和工地的民工較勁,倒是沒人注意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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