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摸環節被迅速切換,好在方才那一刻令文臻隐隐緊張的殺氣也被這一攪合,給攪散了不少。
文臻老老實實和神經病談判。
“這位……兄台?
”
“燕綏。
”
“哦燕……公子?
”
“燕綏。
”
“好吧燕……兄,你這麼大方,我當然要履行承諾咯,這酒裡的毒,是方才外頭那位少年給下的,他叫易人離。
”
“就是被你賣掉的那個?
”
“是啊,長得不錯吧?
”
“你這無恥性子我喜歡。
”
“啊啊啊靓仔說話好有個性,我也喜歡你喲。
”
“……你為什麼要賣他?
”
“你問哪一次?
”
“你還知道你接連賣了人家兩次?
”
“這怎麼能叫賣呢?
這叫無風險基礎上的發揮餘熱。
”
“哦?
”
“易人離武功不弱,一個小倌館,留得住他?
打不過可以跑啊,既然對他不能造成實際性傷害,我不賣也是浪費。
”
“有理。
那麼林飛白呢?
他武力非凡,你把易人離賣給他,你就不怕易人離倒黴?
”
“林将軍啊……人驕傲得恨不得用下巴戳破天。
易人離自己上陣真刀真槍,倒可能被狠狠教訓,但如果根本沒能成功,我看林飛白也不會追出去哭着問人家為什麼要殺他。
”
“你倒挺了解林飛白的。
”
“誇獎誇獎,多虧裝逼犯見識得多。
”
“我怎麼覺得你說這句話,眼光似乎有意無意掃過了我?
”
“啊,郎豔獨絕,世無其二,靓仔你美得我控制不住不看你啊親。
”
“有理。
那就這樣吧。
”
某人彩虹色的氣體噗噗發射,被籠罩在這股神秘氣體中的燕綏,根本看不出有沒有被熏昏,至于害羞意外之類的人類情緒,那也是絕對沒有的,依舊那般輕懶地,叩了叩桌面,就要結束對話。
“等等!
”
“怎麼,舍不得我?
”
微微上挑的尾音,似乎是調戲,又似乎無情。
文臻笑起來的時候眼眸微微彎起,似乎甜美,又似乎警惕。
“我舍不得我的命啊。
”
室内稍稍沉寂,片刻後,燕綏一偏臉,笑了起來。
他一笑,文臻就腦子發昏,感覺一萬副好萊塢最美場景或者一萬個世間最美詞語在腦海中雲霄飛車,都不足以拿來形容這人的風采之美。
剛才雖然句句彩虹屁,但真實度百分之九十九。
所幸她的理智還沒在美色中徹底沉淪——如果她真的任燕綏就這麼結束話題了,那她後頭的日子也别想好好過了。
“交易結束,現在我們談個新交易吧,”她道,“首先,我聲明,我無心冒犯你,也不會提醒任何人你這個強迫症。
”
“強迫症嗎……”燕綏重複一遍,點點頭,“這個詞很有意思。
”
“毛遂自薦一下,我有一手還不錯的廚藝,可以為長期厭食挑食、脾胃虛弱、營養不良者提供必要的合理的能夠改善體質強健身體的食物搭配……”
“說人話。
”
“美食我手,值得擁有!
”
“上次在我面前這麼吹牛的廚子,現在骨頭已經漚成花肥了。
”
“花肥我也能給你做出牛肉味你信不信?
”
“就憑你這一手惡心的形容,我信了你我怕那廚子的棺材闆壓不住。
”
“說這麼多,能不能動點真格的,這就試試?
”
“我讨厭煙火氣。
”燕綏斜斜倚着牆邊,半邊臉隐在燭火光影中,“我比較好奇,你又是怎麼看出我挑食的?
”
“這一桌子的吃食,色香味都不錯。
你目光時不時掠過,也動過碟子,但你每次動碟子,都是在将剛才被他們吃的七零八落的擺盤重新擺齊整,根本沒有動過食物一口,甚至有時手指不小心碰到點心邊緣,還趕緊擦拭。
”文臻托腮,嘴對着桌面一努,“這大半夜的,離晚飯時辰已經過去很久,任誰隻要還在活動,都難免有些食欲,在這種情形下還不吃東西的,除了怕下毒和挑食,我想不出還有别的可能。
”
這種一看就很兇殘的家夥,自然不可能是怕下毒。
那就是挑食了。
“仿佛有些道理。
”燕綏也漫不經心敲敲指尖,也沒看文臻,忽然道:“我還有朋友要招待,你去吧。
”
文臻不喜反驚。
她摸不着這人的情緒。
推薦自己的廚藝,沒指望這人當場就試,她隻是試圖用人間煙火的氣息,來強調自己的簡單,但是這人比她想象得還要捉摸不定。
說到底,在這樣的人眼裡,尋常人的性命好比草芥,不值上心,以至于她連對方有無殺機都無從把握。
驚疑情緒轉瞬過,她立即站起,含笑彎彎腰,轉身就走。
拉門,出門,上走廊,她聽見自己腳步聲細碎,響在夜半有些空寂的走廊上。
走廊扶闌外是四面流水,流水中央假山層巒疊嶂,假山頂上挂一輪琥珀色的月亮。
文臻忽然停住了腳步。
四面好像靜得有些奇怪,這裡不是夜裡最熱鬧的小倌館嗎?
“我還有朋友要招待。
”
這句話忽然響在耳側。
聯合當時情境,前後語境,這句話出現得好突兀啊……
文臻忽然轉身就跑!
可是已經遲了。
身後忽然一冷,什麼東西蛇一般冰涼徹骨地貼了上來,細細的呼吸響在耳畔,隐約有人低笑一聲,聲音竊竊,不知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