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走了,文臻開始……收拾行李。
傻子才乖乖等聞家護送(監視)上京,到時候偌大車隊,有聞家人,有定王的人,逃的難度豈不是比現在難一百倍?
聞老太太說如果她想逃,就把小布包挂在顯眼處,自然會有人混入護送隊伍,伺機送她離開,但是她卻沒有把命運寄托在陌生人身上的習慣。
她來的時候注意到了,這院子裡護衛不少,月洞門前還有守衛的婆子,想從正規門戶走是不行的,然而她還可以翻牆嘛。
默園位置偏僻,這兩個院子過去是一片竹林,竹林後面隐約可以看見高牆。
文臻在現代時,舍友太史闌是個鍛煉愛好者,而她是其餘三個人中唯一能夠堅持陪她一起鍛煉的,原因無他,隻是因為下廚是需要好身體的。
尤其沒有臂力,無法揉好面,也無法炒好菜,所以就算是太史闌,也忍不住誇她是大力蘿莉。
她天生一雙巧手,和手有關的技藝都天生占優,一學就會,一會就精。
比如除了廚藝之外,她還擅畫,但她擅長的畫不是那種寫意潑墨,也不是花鳥山水,而是更傾向于工筆和臨摹,能畫以假亂真的3D畫。
她天生可怕的視力,精細的手指,以及長期打磨廚藝帶來的穩定手臂,能夠幫她捕捉到圖像的精緻細微之處并順利表現出來。
這也是她能夠一眼看明白迎春花瓣上的字的原因。
離開研究所之前,她把自己的這些用具都背出來了,此刻也随身帶着,就等夜深人靜好爬牆。
她也不在那幹等,舒舒服服睡到半夜,自動醒來,此時正是夜色最深時,宜逃奔,宜爬牆。
她爬過滿是迎春花的高牆,沾了一身細碎金黃。
隔壁院子很大,裝飾華麗,此刻夜深人靜,依舊燈火通明,老頭的影子映在窗紙上,矮矮胖胖的一墩。
但是和她那邊一樣,沒有下人,偏院隐隐也透着燈光,不知道是不是下人都住在那裡。
文臻并沒有多看,好奇心會害死貓。
庭前空蕩蕩無一物,而今夜月色明亮,從庭前走肯定會被看見,她順着牆根走,嬌小的身形掩在高牆的陰影裡。
繞整個院子一圈,從另一邊的高牆翻出去就是竹林,文臻走到這邊院子的院門處,忽然偏院門開了,有仆人出來倒水,文臻的背,緊緊貼着院門不動,好在院門有門檐,陰影深重,文臻又換了深色的衣裙,不仔細看看不出。
那仆人倒了水便回房了,文臻剛松了口氣,忽然背後一震,門闆被砰然敲響!
這一聲來得突然,文臻之前注意力都在提防仆人身上,沒注意留神門外的動靜,更沒注意到,這門竟然沒鎖。
門外的人似乎也知道門沒鎖,一敲之後,便要推開。
屋内老頭子的喝罵聲忽然炸響。
“大半夜又來羅唣什麼!
滾!
”
推開一線的門吱呀一聲,停住,随即一個聲音,有點尴尬地道:“老祖宗,兒子今晚給您帶來了你最愛的玉胎羹……”
“有好吃的怎麼不白天送來,要這麼半夜鬼鬼祟祟?
少動亂七八糟的心思,老夫說了,就你家丫頭那天賦,教也白搭!
”
“老祖宗……”
“再不滾我命人傳喚老六過來,問問他該怎麼管教半夜闖老子院子的弟弟!
”
門外靜了半晌,随即門闆砰一聲關上。
門後的文臻,抖了抖衣領——一背心的冷汗。
聽見門外腳步離開聲音,她反手就把門給闩上了。
剛走了沒幾步,果然又聽見拍門聲。
這院子裡仆人也有意思,聽見敲門都不帶探頭看一下。
文臻聽見這回是個女子聲音,嬌滴滴的拍門撒嬌,聲聲喚着老祖宗,說孫女兒做噩夢了,求老祖宗當年給她用過的一個安神方子。
裡頭老頭子這回不罵人也不理睬,過了會,噗一聲吹熄了燈。
門外女子等了一會,也隻能悻悻離去。
文臻擡腳,腳還沒放下,外頭又響起了腳步聲。
文臻險些把那還沒放下來的腳踹在牆上。
還讓不讓人逃了!
門環卻并沒有被扣響,一陣衣裳悉碎聲之後,一個女聲道:“近純來叩老祖宗安。
”
這聲音頗年輕,近乎稚嫩,然而音色清淩淩的,透着幾分和稚嫩不符的沉靜,迥然不同前幾位夜半惡客的感覺。
裡頭聞老頭沒動靜,文臻卻隐隐看見窗戶開了一條縫,看來對于這老頭子,外頭這小姑娘也是不一樣的。
小姑娘并沒有進門,還是在門外,誠誠懇懇地道:“近純已經來了一個月,老祖宗還是不見嗎?
”
沉默。
“夜半來擾,實為惡客,可是近純不明白,何以老祖宗這麼固執。
”
沉默。
“是因為諸位叔伯對老祖宗的不孝嗎?
”
沉默,窗戶後呼吸聲卻有些粗重,文臻心想不錯,敢說。
她來了興緻,想聽聽豪門八卦,換了個舒服的坐姿。
“但那與近純有何關聯?
老祖宗精絕天下的手藝,終須後繼有人,老祖宗這般藏着掩着,是想着百年之後帶到地下,然後眼看我聞家絕藝失傳,失寵于皇族,從此一蹶不振嗎?
那聞家數代家主殚精竭慮掙來這偌大家業,又是何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