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停止,李景天終于落座。
他向主持人點頭緻意,将話筒拖到自己面前,看上去精神虛弱,氣質卻不卑不亢,甚至不需要稿紙,他面對鏡頭,就這樣緩緩開口。
“今天為了我的事情,特地請大家過來,真的非常抱歉。
其實在走上台之前,我想了很多台詞,包括如何正确陳述經過自證清白,不瞞大家說,我甚至想過怎麼說一句話才會讓我顯得更可信,為此我的經濟公司也草拟了很了不起發言,相信我,他們寫這個确實非常專業,但在我上台前一刹那,我卻覺得我不需要那些,我的粉絲包括你們,都不是來聽我說那些公式化的彙報的,所以,我來到這裡,隻想說兩點:第一、我沒有強丨奸許染,第二、我沒有自導自演安生國際商場的割喉案。
”
李景天很幹脆利落說完兩點,再次起身鞠躬:“我的話說完了。
”
誰也沒想到李景天的發言竟如此簡潔幹脆。
也正因為簡潔,竟有種無法言說的力度。
“真厲害。
”林辰冷冷道。
“想好要做什麼了嗎?
”刑從連問。
“沒有。
”
“诶,阿辰哥哥你沒有計劃嘛?
”
“我能有什麼計劃呢?
”
“可是付教授和大變态都進會場了啊,等下要他們做什麼呢,不管怎樣李景天這麼嚣張,我們要還擊啊!
”王朝邊說還邊握緊了拳頭。
“我們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任何實質性證據。
”林辰強調了“實質性”三個字。
“可……可是……”王朝指着電視裡那位強硬自信的歌手,說,“他就在那裡啊,我們總要做點什麼啊。
”
“是啊。
”林辰點了點頭。
随着李景天簡短發言完畢,發布會進入到提問環節。
李景天熟識各大媒體台标,而能入場的記者大多同ca交好,所以他首先點到的記者起身後,便問了最合他心意的問題:“李景天先生您好,我是la國際電視台的記者,我的問題是,誠然您在被控強丨奸後經曆了非常困難的幾周時間,但在那期間您都并沒有召開任何新聞發布會,是什麼促使您在今天走到台前,直面公衆。
”
聽到這個問題,李景天面容嚴肅,他放下水杯,緩緩開口:“我非常樂意回答您的問題,如果您問我為什麼,我可以很自私地告訴您,我也是人,在當做犯罪嫌疑人受到各種不公正調查後,我也會心生怨恨并且不想再忍耐下去,我為什麼要承擔這些莫須有的罪名,我當然要出來說明這一切。
”
“您的目的恐怕也不是這麼單純吧,您剛才提到了‘不公正調查’這五個字,請問您這是在抗議我國警方對您的調查嗎?
”
“其實這不能說是抗議。
”李景天和記者一問一答,搭配得非常默契,“我知道貴國警方也隻是在做分内之事,老實說,經此一役,我已經算名聲盡毀,恐怕以後也很難在娛樂圈立足,但我做錯了什麼,隻是因為一個妓丨女控訴我強丨奸我便要遭受百倍羞辱嗎,這難道就是貴國所謂的司法公正嗎?
因為那是個弱勢妓丨女而我是一位外國的光鮮明星所以警方一定要認為我才是有過錯的一方嗎,不,我不認為這是所謂的公平公正。
”李景天深深吸了口氣,繼續道,“我認為,警方不該戴着有色眼鏡來看待每一個人,更不該從我們的身份就認定我們的罪責,無論你的身份高低貴賤,都有權享有同樣的調查,這才是是我們每個人都應當享受的司法公正。
”
李景天一席話落,場下靜寂無聲。
一個犯罪分子在台上大談司法公正,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嗎,然而更可笑的是,場下所有人的反應都表現出,他們似乎已經被李景天這席話折服,是啊,李景天說得多有道理。
打斷屋内甯靜的人是盧旭。
“這才是披着人皮的畜生啊。
”這位從沒幹過什麼好事的ca公司公關部經理這麼說。
盧旭的話,讓林辰從一種質疑世界合理性的情緒中恢複過來,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
電話鈴聲響起時非常突兀。
那是非常可笑的農業重金屬音樂,常見于廣場舞大媽或城鄉結合部飙車族曲目表。
整個發布會大廳所有人都齊刷刷向聲音來源看去,發布會開始前,主持人已經叮囑過手機靜音問題,因此他們看向音源的目光中帶着鄙夷和憤怒,這種沒素質的記者簡直在丢全體同仁的臉面。
然而,那位記者模樣的人卻并沒有立即按掉鈴聲,他施施然推開座椅站起,令人意向不到的是,他不僅站了起來,而且還走上通往主席台的過道。
“我愛你你不愛我你是個大混蛋”的音樂依舊在奏響,主持人終于反應過來,他迅速抄起話筒喊道:“這位先生,請您遵守會場禮儀!
”
然而對方卻沒有任何停步的意思,那人一直不緊不慢在向前走着,悠閑得仿佛在布滿落葉的街上散步。
“保安,請将這位先生請出會場。
”主持人怒道。
他話音剛落,那位肇事者正好走到先前提問李景天的記者身旁,他從呆若木雞的記者先生手中抽出話筒,向對方點頭緻意後說:“您剛才的提問真是很不要臉呐!
”
使館安保已經沖了過來,就在安保人員要将那人擒下的刹那,所有人都忽然聽到那人對着話筒很輕松閑适地說:“等等~其實是有人想讓李景天先生接個電話。
”
使館安保人員第一反應便是奪下他手中的話筒,但那人卻以很詭異地力道握住話筒不放,在被按到在地的瞬間,所有人又聽到他說:“宏景警方的電話啊,李景天先生真的不願意接聽一下嗎?
”
會場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甚至連一貫姿态得體的李景天先生都面色冷凝。
電話鈴聲依舊在響。
林辰握住手機,注視着直播畫面。
現在完全是僵持不下的局面,而改變局勢的是一位叫沈成功的男人,因為他什麼都沒有做。
這麼說可能難以理解,但換個角度來看,其實在上台前的半路上,蘇鳳子就應該被新尼使館的安保人員拿下,但實際上他安全走到了主席台下、并拿起第一排記者的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