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二樓c區好飾家專賣店門口帶孩子的家長注意保護您的孩子,盡量将嬰幼兒舉過頭頂或騎坐在您的脖頸上,讓您身後的人群可以看到。
”
“救護人員正在一樓a區tm連鎖超市門口救治傷員,請您注意避讓。
”
“從手扶電梯下樓的朋友們,請注意不要推擠。
”
……
刑從連的提示聲間或響起,林辰偶爾随着他的指示音看去,發現他的提醒總是恰到好處,該怎麼說呢,非常像擁擠地鐵裡疏導通行的專業人士,細緻又耐心,雖然林辰又很确定,他大概真的一次也沒幹過這種事。
望着逐漸變空的場地,林辰心中忽然有種很奇妙的感覺,大概類似于劫後餘生的慶幸。
畢竟事發時直到現在,他和刑從連都相隔甚遠,但或許是刑從連的聲音總是通過廣播徐徐傳出,他總覺得刑從連仿佛就在這裡,光是這種感覺,就令人很有安全感。
想到這裡,林辰又愣了愣,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居然感受到了安全感這種東西?
大概是職業病犯,他思考了一下這背後的心理動因,這才察覺,他所享受的或者說令他覺得滿足的,并不是這樣單純的、背後有人罩着的安全感,真正令他覺得愉悅的,是一些在人類低級需要被滿足後才會逐步追求的高級需要,大緻來說,是歸屬感與愛。
人,都希望與同伴在一起。
商場内滞留的人越來越少,人們相互攙扶,緩緩走出這一場騷亂。
林辰再次将目光投向舞台,轄區派出所的警員已經先行将現場封鎖了起來,在那片猩紅地毯上靜靜躺着一束玫瑰,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廣播裡已不再傳出刑從連的聲音。
很快,他聽見刑從連在手機裡“喂”了幾聲。
“我在。
”他答道
“我馬上過來,等我一刻鐘。
”
“好。
”
他說着,忽然聽見背後響起皮靴敲擊地磚的聲音,商場裡已經沒有什麼人了,而會特意來找他的,也隻有一個人。
他轉過身。
隻見黃澤正從遠處緩緩走來。
“等會見。
”他對電話裡的人這麼說,然後挂掉了電話。
大概是腿受了傷,黃澤走得很慢,并竭力保持姿态的平穩,但無法彎曲的膝蓋還是出賣了他。
黃澤越走越近,近到林辰可以清晰看見他西裝上的灰塵和慘烈的褶皺,然而黃澤并沒有停下腳步,他被迫向後退了半步,後背抵在欄杆上。
黃澤微微眯起眼,終于停下。
一月未見,黃督察一如既往冰冷無情,并且,像黃澤這樣的人,一直習慣于等人打招呼。
搜易,林辰歎口氣,開口道:“黃督察,近來可好?
”
“你明明知道,你過得好,我就不會好。
”
林辰笑了:“那我确實過得很好,非常抱歉。
”
挑釁一個剛被衆多少女□□的男人,大概真不是什麼太好的主意,更何況這個男人恨你入骨,你卻剛救了他,這種侮辱,大概比殺了他還難以忍受一些。
黃澤猛然擡起手,林辰下意識閉上眼。
但是,臉頰的疼痛感遲遲沒有落下。
他覺得這劇情真是有些荒唐,他睜開眼,隻見黃澤的手仍舊高舉在半空中,紋絲不動。
他想了想,隻好問:“黃督察,還打嗎,不打我先走了?
”
“你過得很好嗎?
”
現在的氣氛總有些奇怪,林辰努力試圖把話題拉回不那麼奇怪的正軌,于是說:“許久未見,老實說黃督察,我還以為您會說,‘不要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感謝你’,其實叙舊這件事,不太适合您。
”
可意料之外的是,就算他這麼說,黃澤也真的沒抽他。
黃澤面部緊繃,像強忍着什麼,最後,他緩緩放下高高揚起的手臂,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你的手是怎麼斷的?
”
林辰望向自己手上的石膏和繃帶,想來因為永川一案尚在偵破過程中,卷宗絕密,所以黃澤并不知情,他隻好很無奈地稱述道:“為了保護人民生命财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