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病床号,找人就方便許多。
林辰坐在病床邊,那張病床上躺着位戴氧氣面罩的老人,老人虛弱無比,看上去已時日無多。
在他身後,付郝半蹲着,小聲開口。
“師兄你怎麼知道,于燕青是在醫院裡認識了什麼男人,所以才?
”
“很簡單,能改變一個人的,除了親朋,便是摯愛,而往往,隻有愛情,會讓人瘋狂。
”
刑從連步入室内時,恰好聽見這個問題。
他快走兩步,到了床邊,問:“哪來的男人?
”
“師兄好像找到了可疑人員,于燕青可能在醫院交了男朋友。
”
聽付郝回答謹慎,刑從連皺起眉:“但是于燕青的資料上,根本沒有說她有正交往的男友。
”
刑從連,很難得地有些焦躁。
畢竟警方調查資料中有所缺失,以至于讓他差點錯過案件偵破過程中的重要線索,這點确實非常不應該。
“他們的交往很隐秘,我也是用了些特殊的方法,才問出來的。
”林辰緩緩說道,似在寬慰他。
“那我們現在?
”
“在等人。
”
像是為了應和林辰的話,病房門口傳來很警惕的女聲:“你們是病人家屬嗎,我怎麼沒見過你們啊。
”
一位小護士捧着白色托盤,站在那裡。
刑從連亮出證件,金色警徽一閃而過,小護士的神色卻緊張了起來。
他很溫和地将護士小姐請到病床邊。
林辰擡頭問道:“這張病床,近來出過事,對嗎?
”
護士小姐臉色很差,趕忙退了一步想走,刑從連堵在了門口。
“醫院不讓你們亂說話?
”林辰把手搭在老人手背上,回頭說道:“我們總有辦法查到,隻是希望有你的幫忙,讓我們能縮短調查時間而已。
”
林辰很誠實,因為誠實,便令人無法拒絕。
小護士支支吾吾地,臉漲得通紅,終于開口:“之前,這張病床上的病人8月10日的時候……跳樓死了。
”
“那位病人叫什麼名字?
”
“馮雪娟。
”
刑從連迅速掏出手機,撥通了某位技術員的電話。
……
保衛科科長迅速趕到,他一聽警方要調8月10号馮雪娟跳樓的錄像,瞬間滿面愁容。
本來因為太平間的屍體,市立醫院門診量就已大量縮水,如果連環殺手再和醫院扯上關系,那醫院的聲譽就算完了。
但刑從連态度強硬非常,他隻得将一行人帶到醫院監控室。
王朝很快應召來到監控室裡。
醫院保安人員還在調取視頻,年輕的技術員坐上轉椅,擡了擡帽檐,迅速滑過去,将人擠走。
他看了眼文件格式,很快搜索到命名文件,将時間軸一拖一放,屏幕上精準地出現了馮雪娟跳樓時的場景。
身穿病号服的幹瘦婦女從窗口一躍而出,隻能看見她如斷線風筝般向下急墜。
然而因為反光的關系,病房窗口白茫茫一片,根本無法看清房間裡的具體情況。
付郝惋惜地“哎”了一聲。
刑從連咂了咂嘴,走到窗邊,向外望去。
醫院本身安裝了完備的監控系統,幾乎覆蓋了所有公共區域,他環視四周,目光最後落在院牆的監控上。
“那台監控的編号是什麼?
”
他伸手,指着醫院圍牆上正在轉動着的探頭。
保安科長順着刑從連手指方向看了眼,挪動肥胖的身軀,跑到文件櫃去翻資料。
王朝擡眼,看了看監視屏,迅速搜索到編号。
他的手指輕敲鍵盤,屏幕一暗,又迅速亮起,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黑與白的像素顆粒相互擠壓,顯示屏上,春水街死去的老人正坐在樓下的長凳上曬太陽。
“那個人!
”付郝的手點住屏幕上一個背對鏡頭的年輕人。
王朝趕忙調出另一側監控,錄像重新緩放,石子路上的年輕人露出正面,赫然就是死在公園吊環下的青年!
十秒後,于燕青也出現在了視屏裡,她在樹下呆立,不遠處,馮雪娟的身體還在皿泊中,輕輕抽搐。
監控室内,鴉雀無聲。
所有人隻覺得周身發冷,如墜冰窖。
突然,一陣鋼琴曲在室内響起。
琴音紛亂,衆人猛地一顫,這才回過神來。
刑從連接起電話,那頭傳來局長字正腔圓的聲音,話依舊很短,隻有八個字。
“上面來人了,滾回來!
”
刑從連太了解老局長。
老爺子磨叽又溫吞,話很多,真正能讓他着急的事情,卻少之又少。
而近來,能讓老爺子覺得真正頭疼的事情,隻有坐在監控前的青年。
他下意識看了眼林辰,林辰回望他一眼,仿佛很清楚那通電話裡說了什麼。
……
警局外,有人在等。
那人不是等在溫暖的辦公室内,而是等在濕漉漉的屋檐下,雨水将他的肩章打濕,三顆銀星因此顯得愈加明亮。
林辰坐在車裡,遠遠望見屋檐下站着的人,他解開安全帶,手卻被刑從連一把按住。
他很清楚刑從連這是在關心他,因此,他也同樣感激這種關心。
“是熟人,不用擔心。
”他寬慰道,然後很堅決地,将刑從連的手挪開。
他推開車門,沒有打傘,很快就走到了警局檐下。
三年未見,站在他對面的男人似乎消瘦不少,氣質因此更加鋒銳,像柄将要出鞘的劍,劍鋒冰冷,不近人情。
林辰很難得地,笑了笑,欠身道:“黃督察,很久沒見,近來可好?
”
“聽說你又不安分,我就來看看。
”
一模一樣的話語,雖然從不同人嘴裡說出,其中意味卻是同樣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