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頭一看,一身浴袍的商紹城正癱坐在淺白色的短毛鹿皮沙發上,滿眼充斥着壓抑的不悅跟不耐煩,定睛看着她。
岑青禾身上斜挎着海軍條紋的小包,跟商紹城四目相對,她慢半拍的‘哦’了一聲,然後道:“職業病犯了。
”
說罷,她一邊往他的方向走,一邊掏包拿出藥盒,出聲說:“我給你買了藥,不知道你是不是蠶蛹過敏,所以挑了藥效溫和的。
你先吃上,我陪你去醫院看看。
”
商紹城大爺似的倚在靠墊上,指使岑青禾說:“幫我倒杯水。
”
岑青禾問:“杯子在哪兒?
”
“直接去冰箱拿。
”
他下巴微擡,示意廚房方向,連話都懶得說了。
岑青禾穿着拖鞋走出幾十米遠,這才拐彎進到廚房。
商紹城家的廚房就是廚具店的樣闆間,幹淨的簡直不能用纖塵不染來形容,那簡直就是不食人間煙火。
她敢拿腦袋做擔保,他絕對沒在這兒開過火。
走到兩米高的雙開冰箱前,她打開冰箱門一看,裡面全都是成瓶成罐的各式飲料跟果酒,還有标着外國字的純淨水,除此之外,不見任何其他可以吃的東西。
她拿了一瓶水出來,走到客廳的時候,望着商紹城的方向道:“你肚子不舒服,喝涼水不好吧?
沒有飲水機嗎?
我給你倒一杯常溫水。
”
商紹城的臉色有些發白,淡淡道:“沒有。
”
沙發周圍鋪着一大塊兒長方形的深灰色地毯,岑青禾踩上去,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水已經拿過來了,可商紹城沒有要吃藥的意思,别說是主動擡手,他就連腰都沒挺直。
岑青禾看在他生病的份兒上,暫且不計較自己的無償輸出。
她看了藥盒背後的吃法跟用量,然後摳出四顆膠囊放在手心,又打開礦泉水瓶,一起遞到商紹城面前。
商紹城先是擡起右手接過水瓶,然後又用左手撿了她手心中的兩顆膠囊,蹙着眉頭道:“什麼藥吃這麼多?
”
岑青禾說:“治腸胃的,是吃四顆,不信你自己看。
”
他還怕她趁機害他不成?
商紹城一臉不爽的樣子,遲疑了幾秒才把兩顆膠囊扔進嘴裡,然後很快的喝了幾口水。
他仰着頭,水咽下去之後,那膠囊卻好似卡在了嗓子眼,他心煩的連着灌了半瓶子的冷水,直灌到岑青禾忍不住出聲提醒,“吃膠囊不用仰頭,你低着頭咽的更快。
”
她不知道,商紹城打小兒最厭惡的幾件事兒之一,其中一件就是吃藥。
甭管什麼類型的藥,哪怕告訴他這東西是甜的,他也會一副‘總有刁民想害朕’的表情。
用兩顆膠囊半瓶水的标配,商紹城吃完四顆膠囊,也正好幹了一瓶子的礦泉水。
岑青禾剛想說壞肚子不能喝冷水,可是話到嘴邊,她又忽然瞥見牆上的空調顯示器,上面标注着溫度:22°。
今天外面不算太熱,可也有二十七度,商紹城家裡竟然恒溫22°,她該說他會享受好呢,還是花樣作死的好?
看來他這連拉帶吐不是身體太弱,實在是他自找的。
開空調喝冷水,他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岑青禾偷着瞥了商紹城一眼,見他一副蔫蔫的樣子,她說不出是可憐多一些,還是可恨多一些。
“好點兒了嗎?
”她問。
商紹城把空瓶子往茶幾上一放,随即整個人又癱軟到沙發上。
眼皮都沒擡一下,他嘴上說道:“靈丹妙藥嗎?
”
岑青禾暗自深呼吸,壓下想罵人的沖動。
看他這牙尖嘴利的樣兒,暫時死不了。
“商總監,你要去醫院看看嗎?
要去的話,我現在陪你過去一趟。
”
岑青禾的語氣帶着幾分公式化,誰讓他這麼不會聊天。
商紹城聞言,依舊是那副病蔫蔫的樣子,低聲回道:“你去一趟頂樓,幫我喂一下小二。
”
岑青禾眼帶迷茫,“小二是誰?
”
“我養的狗。
”
他還真的有狗?
岑青禾眼睛一亮,有種不虛此行的感覺。
她馬上答應,“好,在二樓嗎?
”
“天台。
你坐電梯上去吧。
”他再次擡起下巴,示意她室内電梯的方向。
岑青禾扔下商紹城,一個人乘電梯來到天台。
電梯門一打開,入眼的就是一條不下二十米長的大遊泳池,泳池四壁貼着天藍色的磚塊,因此水也是泛着藍光。
她邁步往前走,打量四周,這裡是整棟樓的最高層,四周的圍牆有半人多高,頭上的玻璃圓頂可以遙控收縮,看材質也跟警察局的半透鏡有異曲同工之妙,從裡面可以清楚的看見藍天白雲,但是外面卻看不見裡面的一靜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