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周宴卿回到府裡時,那院裡已是亮起了一排的大紅燈籠。
燭光搖曳,大紅燈籠随着夜風還微微的蕩漾。
守門的小厮見着自家六爺回府,忙點頭哈腰地把他迎了進去。
周宴卿左右瞄了瞄,不見白日的人影,倒覺得今天回來的正是時候。
沒一堆瓜噪的東西在路上守着,耳根都清靜了不少。
夜了,周六爺也不想到上房請什麼安了,徑直到他的院裡美美洗了個澡,香噴噴地從浴桶裡出來,又喝了一杯小厮奉上來的香茶,這才轉身去書房處理庶務。
周六爺本以為今晚耳根能得清靜了,沒想到他屁股還沒坐熱,門口就有聲音傳來了。
“六爺回來了嗎?
石頭,快幫我禀報一聲,我給六爺送夜宵來了,這雞湯我炖了一天了,他在外頭奔波了一天,定是沒好好吃飯的。
這會正好補一補。
”
周六爺的貼身小厮石頭,忍不住擡頭望天。
夜空裡,黑乎乎的,也沒個星星看。
他家六爺最煩這些全身弄得香噴噴的女人了,也不耐煩應付她們,本以為今晚能落個清靜,沒想到又來了。
隻是這些人都是跟府裡,不是老太太就是各位夫人搭着親連着脈的,他不過一個小厮也不敢把人得罪狠了。
“吳小姐,您看,這會已經太晚了,您看我們爺也快歇息了,這雞湯就不用了吧。
”
石頭兄覺得他的語氣還算溫和,就是拒絕了,眼前這位小姐應該也不會拿他怎樣的。
最好是聽了他的話能馬上轉身回去,他也就不用把人得罪,也完成了他家六爺讓他死守書房的目的。
哪知他心裡想得正好呢,就聽到那位吳小姐身邊捧着雞湯的丫環一聲喝斥:“狗奴才!
你也知道這會晚了啊?
沒瞧見我家小姐說這雞湯已是炖了一天了嗎!
一會涼了,耽誤了我家小姐的事,看要不要打你闆子!
”
石頭兄心裡那個氣啊,他做為府裡六爺身邊最得臉的小厮,什麼時候讓人罵過“狗奴才”了?
頓時就起了氣。
也不客氣,說道:“我是狗奴才,你又是什麼?
不過是跟着你家小姐來客居的罷了,倒好意思在我家爺書房前大聲喧嘩!
”
那位吳姓小姐聽了,臉上有些挂不住。
瞪了身邊的丫頭一眼,這麼大的聲音,是怕裡頭的人聽不到嗎?
忙從身上掏了一個荷包塞給石頭,也不讓他推辭,笑着說道:“石頭你不必跟她一般見識,她就是看我給你們爺熬了一天的雞湯,又等到這麼晚,還一路捧過來,替我辛苦罷了。
你幫我跟你家爺說一聲,我也不打擾他,送了雞湯就走。
”
石頭暗自捏了捏手裡的荷包,硬硬的幾塊。
喜上心頭。
可他也不敢把人放進去,眼睛轉着,正想着轍,就見黑暗裡又走來兩個人,也是一主一仆。
臨近了,才看到這回來的不是大太太娘家的侄女了,倒來了老太太娘家的人。
來的這位林小姐,在老太太面前更是得臉,一年裡頭有一半時間是住在府裡過的。
前不久因着仲秋才回家,這會又被接了過來。
不管是老太太還是那林府裡,都是希望這位先六太太的娘家妹妹能當他家六爺的續弦的。
夜色裡袅袅而來的佳人,吳家小姐自然也是看到了。
捏着繡帕的手緊了緊,恨不得把帕子擰出花來。
一個商戶女也敢跟她争?
她爹可是知府老爺呢!
“呦,林妹妹,這麼晚了,也是送雞湯來的?
消息倒是靈通嘛。
”
出口的這位小姐姓吳,閨名吳嬌。
是周府大太太娘家的庶妹。
兩姐妹都是知府老爺的庶女。
本來她一個知府的女兒,雖是庶女,但好歹也是官家之女,不說高嫁,就是尋個普通官家的子弟也是能嫁過去當個正頭娘子的。
可是誰讓那京裡的周家又在聖上面前露臉了呢。
再說了,那吳知府都已是連任兩屆了,早盼着升官進階,當個京官了。
可他政績平平,想着要當京官也得有門路呐。
若是能把一個庶女嫁到這生意做到京都的周家,再加上京中周家的幫襯,他還怕不能往上動一動嗎?
聽了大女兒的話,老早就把這個庶生女兒打包送過來了。
而夜色裡又過來的那位林家小姐,閨名碧玉。
是老太太娘家兄長的女兒。
林老太太家裡也是商戶,跟周家倒是門當戶對。
隻是林家朝中沒人,生意做得也沒周家大。
自古官商官商,官要靠錢财撐着,而商家呢,又要靠着官家來打通關系。
那林家自然是要好好巴結住周家的。
林碧玉聽了吳嬌的話,拿帕子掩着嘴,低低地笑了起來:“我哪裡有姐姐消息靈通啊。
妹妹我倒是給表哥熬了一鍋雞湯,隻是以為表哥不回來了,便拿去給姑母用了,姑母倒是說我有孝心。
這會想着表哥奔波了一天也該乏了,便泡了一壺茶過來。
倒是比不得妹妹的雞湯了。
隻不過這夜裡喝着雞湯怕太油膩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