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着好幾天,周宴卿都日日往下河村來,到下河村的時間也相差無幾,像是定點上工一樣。
比那周管事來的都頻繁。
喬明瑾覺得奇怪。
那厮卻說是作坊剛開張,他作為主家,自是要盡些心的。
喬明瑾看他每日來了之後除了在家吃飯歇午,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林子裡或是作坊轉悠,不是向何父等人請教,就是去看何曉春、嶽大雷等人制作茶台。
面上也瞧不出什麼異樣,也就随他去了。
人家作為主家之一要關心作坊的進展,關心生意,哪裡有什麼奇怪的。
幾日後,周宴卿再來的時候,便帶來二十兩銀子。
說是賣了那些竹制作品得的錢。
那竹制刻畫等物,雖然看起來很奇巧,但都不大,而且材料也是廉價之物,隻那竹制小屏風多賣了一些錢。
全部能得這二十兩銀子着實是不少了。
喬明瑾也很高興,她也不要,全給了何父等人。
何父忙急着推辭。
這在主家裡做活,材料工具都是主家的,出的成品按道理自然也是主家的。
再說主家都付了工錢了,如何還能再接這額外的錢?
但喬明瑾卻堅持不受。
她如今也不是看不上這二十兩銀子。
初時她搬離嶽家,手裡也就十五個銅闆而已。
撿了一天的柴火,趕着星夜濃霧進城,一車柴火也就賣個五十文錢。
二十兩銀子放在莊戶人家,已經是很大一筆巨款了。
她把這錢給何父等人,隻是覺得有必要讓這錢激起他們的鬥志而已。
但這錢卻讓何父等人收着不安。
他之前到别人家裡做家俱,一個月也就一兩銀子,多的話也就二三兩。
雖然之前他幫着做算盤,已是分過一百兩銀子,可是這竹雕刻卻是讓喬明瑾指點做出來的,且他們每月還拿了工錢的。
喬明瑾看他不受,便說道:“何叔,你且安心拿着吧。
這都是你們幾個辛苦得的。
雖是練手之作,不過你們也看到了,自己的手藝并不比别人差。
那麼小的東西都賣得這麼些銀子,那根雕做好了,還能差了?
所以你們要有信心,慢工才出細活,不用着急,這根雕太急燥了怕是做不好。
”
何父聽了隻好說道:“是。
侄女說的是。
是何叔着相了。
之前在侄女這住了這麼久,一直沒給你帶來什麼收益,你每月還給我們開那麼高的工錢,何叔心裡真是挺不安的。
這根雕也是我們頭次做,不像之前是别人定了活,是别人正正需要的。
這東西做出來若是沒人買,隻怕還得搭上你的工錢……”
喬明瑾聽了何父的話心裡慰貼。
這也是喬明瑾看中這幾個人的緣故。
這何父是自己表哥的嶽父,除了他的小舅子,另兩個是他嶽父帶的徒弟,另外一個是秀姐的男人嶽大雷,都是知根知底的。
這些人不像别人那樣,拖拖拉拉的,都希望工期長些,能多拿一些工錢。
反而是做了活還擔心賣不出去對不住主家發的那一份工錢。
跟這樣的人合作,喬明瑾放心。
喬明瑾便又朝他說道:“何叔,你不用着急,咱雖然在鄉下沒見過什麼世面,但人家周六爺走的地方多,過的橋都比咱們走的路多。
既然六爺也看好這個根雕市場,那就說明咱們做的這個事是有利可圖的,你們且隻管放手去做,要做精又要做得奇巧,可不能像秋收那樣搶時間。
你們隻管往細裡做。
人家那古董鋪子不還有一句話嗎‘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咱這也不着急。
”
周宴卿一直在旁邊靜靜地聽着喬明瑾跟大夥說話。
對于這個鄉下女人,他越來越欣賞了。
這女人不僅識字,見識也不低。
每次都能給他帶來一些驚喜。
他也不是頭一次跟女人合作,可是瞧着這麼舒服,能讓他這麼放心的,這還是頭一個。
周宴卿看了衆人一眼,說道:“你們隻管放手去做,往精細裡做,這東西做出來,我也不是隻往青川賣的,大部分都是要往北邊大的城池要往那京都運的。
那裡不僅有錢人多,而且名人雅士也多。
就是賣不掉也沒什麼,劈了當柴燒,又能浪費幾個本錢?
”
何父等人聽了周六爺這般豪氣的話,心裡都有底了。
之前他們還束手束腳的,不敢放手去做。
這一個木頭樁子收來就要一二兩銀子了,萬一下刀後廢了,這玩意真的就隻能當柴燒了。
加上根系也多,一時還真是小心翼翼的,不知如何下手。
何父聽了周宴卿的話便說道:“既然六爺這麼信任我們,那我們就放手去做了。
一定好好做,不辜負了六爺對我們的信任。
”
周宴卿點了點頭,又道:“過一段時間我會從城裡打發八個匠人過來,他們也是頭一次接觸這個東西,到時你們有了經驗,就可以帶帶他們了。
将來做得好了,自有你們的好處。
”
何父等人聽了,面上便帶了些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