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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女頻 浪漫青春 獨步天下

第三十三章 搬家

獨步天下 潇騰 9284 2023-04-12 01:33

  喊聲逐漸低了下去,我捧着她陷入昏迷的臉,惶恐的大叫:“葛戴!
你醒醒!
你不能有事!

  “嗯——”低吟一聲,她痛楚難當的重新睜開眼來,定定的望着我,眼神凄楚哀傷。

  我心如刀割,泣不成聲。

  “姐姐……是你嗎?

  “是,是!
是我!
葛戴……是我!

  “我……我求姐姐一件事……隻當我最後,求你一件事,你千萬要答應我!

  “好。

  “我的孩子……拜托你……”

  不待她說完,我已含淚拼命點頭:“我必當視如己出,你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

  她莞爾一笑,蒼白的臉龐漾出欣慰的笑容,然後婉轉低歎一口,緩緩擡起胳膊,伸手探向我身後。
我茫然回頭,卻見房裡空空蕩蕩,她所指之處并無一物。

  “啊……爺,你來看我了麼?
我好歡喜……真的好歡……”

  蓦地,那隻手在我眼前猝然墜落,腕上的玉镯敲擊在床沿上,玉碎镯裂,吧嗒裂成兩截摔落在地。

  我腦子裡嗡地聲,像是斷弦的琴發出最後凄厲的一聲低吟。

  “主子……”

  “福晉……”

  兩個小丫頭的哭聲彙成一片,哲哲聞聲沖進門,奔到床前時“啊”地聲低呼,呆呆站住,掩面落淚。

  我顫巍巍的彎腰揀起那兩截斷玉,緊緊的捏在掌心。

  “你放心……你放心……”我低聲呢喃。

  床榻上的葛戴了無生息的阖上了雙目,然而緊抿的唇角微微上揚,淡淡的噙着一縷安祥而又滿足的笑容。

  我猛然一震,再難克制悲痛之情,伏倒床側,放聲恸哭。

  連日的無休無眠,徹夜奔馳,體力嚴重透支的我終于在葛戴去世的打擊下累垮了。

  貝勒府内挂起了白幡,喪事冷冷清清的由哲哲全權操辦着。
因為前方戰事未結,葛戴的靈柩暫時停放在房裡,吊唁出殡等事宜都還得等皇太極回來再議。

  我在床上躺了三四天後,勉強撐下地,隻覺眼暈目眩。
歌玲澤和薩爾瑪小心翼翼的在兩側扶着,我如踩棉絮般飄飄蕩蕩的挪到了靈堂。
未曾進門,便聽得裡頭有個尖銳的聲音扯高了在喧鬧,我頭皮猛地一陣發麻抽緊,一口氣噎在兇口怎麼也咽不下去。

  推門而入,隻見靈堂前娥爾赫噙着冷笑,正對着自己的丫頭不停打罵怒叱,小丫頭跪伏在地上哭得凄凄慘慘。

  哲哲面色鐵青,連日操勞累得她人像是瘦了一圈,單薄的身子此刻站在彪悍的娥爾赫面前,越發顯得輕微渺小。

  娥爾赫一邊打罵丫頭,一邊冷眼乜着一旁的哲哲,神情得意,姿态極度嚣張猖狂,罵得興起一隻左手甚至還時不時的在靈台供桌上猛拍。

  我直氣得身子狂顫,怒火直沖腦門,也不知打哪來的力氣,竟是掙開兩丫頭的扶持,迳直沖了進去。

  娥爾赫先是吃了一驚,沒等她完全反應過來,我已憤然抄起靈台上的一柄黃銅燭台,将底座狠狠的砸上她的手背。

  娥爾赫殺豬般發出一聲慘叫,右手捂着左手手背痛得彎下了腰。
哲哲吓傻了眼,張嘴想喊,卻是一個音也沒能發出來。

  “你試試……你試試敢再在這裡大呼小叫!
”我喘氣,将燭台上插着的蠟燭拔掉,将尖銳的銅叉子對準娥爾赫,怒目而視,“容忍你不等于就是怕了你!
你不過就是仗着有個了不起的老子罷了,你算什麼東西?
你莫忘了大福晉還有個大阿哥在,你膽敢在他額涅靈前放肆,等将來大阿哥大了,看他到時候怎麼揭你的皮!
你那老子能護得了你一輩子麼……”

  娥爾赫原還發瘋般想沖過來跟我拼命,見我拿燭台對抵,先是一愣,再聽我把狠話一激,竟是吓懵了,愣愣的呆了老半天,才哇地聲破口大叫:“臭不要臉的老女人!
你一個小福晉居然敢大言不慚的欺負到我頭上,你不過就是仗着爺寵你,你難道還能專寵一世不成?
”伸手一指靈堂上供奉的葛戴牌位,“這女人死了,你在這貓哭耗子假慈悲的,不過是想借機讨好大阿哥……以前她為了讨好爺,把你供得跟她的祖宗似的,我要讓你給打根縧子她都不許,就連使喚你丫頭做雙鞋墊她都攔着。
家裡白養着你,成堆的活都派給我屋裡日夜上趕着做,敢情你才是主子,我倒成了奴才?
我堂堂一等大臣之女,豈容你們這等下作女人騎到我頭上——”

  她厲聲大叫,撲上來掐我,我原想側身避開,無奈體力跟不上,竟是當面被她抓了個正着,勒住我的脖子猛掐。

  慌亂間我手裡的燭台失落,哲哲喝斥聲不斷在我耳邊響起,可是根本無濟于事,娥爾赫已完全失了理智。

  意識淩亂間隻聽有人厲聲大吼一聲,緊接着死死卡在我頸上的十指松開,我緩了口氣,向後倒跌。

  有人在身後扶了我一把,我這才沒摔個屁股開花。
定眼一看,娥爾赫正被白盔披甲的皇太極暴怒的伸臂卡住了脖子。
她雙腳已然離地,表情痛苦的翻着白眼,雙手抓撓,雙腳不停踢騰。

  “爺!
爺請息怒!
”哲哲跪在皇太極身側,膝行,“爺,娥爾赫姐姐縱有錯,也隻是一時沖動才會失控!
求爺息怒,饒了她一條性命吧!
爺要打要罰都使得……”

  “這賤人該死!
你給我滾一邊去……這裡不幹你的事!

  哲哲一把抱住他的雙腿,苦苦哀求:“大貝勒殺妻飽受衆人诟病,前車之鑒,難道爺要步大貝勒後塵嗎?

  我驚魂未定,一顆心噗噗亂跳,眼看娥爾赫臉色慢慢轉紫,若是再不阻止,隻怕今日難逃給葛戴陪葬的命運。

  “皇太極——”這一急,竟是忘了人前該有的禮數,脫口直呼其名。

  身後扶着我的那雙手微微一震。

  哲哲亦是面現訝色,但瞬間已恢複。

  皇太極側過頭來瞥我一眼,我緊着眉頭微微搖頭。

  “滾——”

  娥爾赫被摔在地上,咳嗽着喘氣,抽泣着抖若篩糠。
哲哲忙打發小丫頭攙了她,趁皇太極沒有變卦之前将她扶出靈堂。

  娥爾赫臨出門時,怨恨的回眸瞥了我一眼,我尚未有何表示,她卻突然面色大變,像是活見鬼般,怆惶奪門而逃。

  我正納悶不解,身後響起一聲冷哼。
扭頭看去,恰恰觸到一雙憤恨的眼眸——大阿哥豪格!

  難怪……娥爾赫會落荒而逃。

  愣怔發呆之際,豪格已收回目光,臉色稍和,雙手仍是扶着我的手肘,說了句:“多謝你方才仗義執言!

  他彬彬有禮的态度讓我一陣别扭。
住在這個家裡雖然已有好些年,我卻還是第一次這般近距離的看清這位皇太極的長子——十二歲的半大孩子,身高竟已長得跟我差不多,他的長相八分遺傳自葛戴。

  看着那熟悉的眼眉輪廓,我心裡直發酸,忍不住難過的流下眼淚。

  皇太極走過來憐惜的将我攬進懷裡:“你臉色好差,病了?

  “我不礙事……”

  “回去躺着。
一會兒我讓醫官來瞧瞧。
”他不容置疑的看着我。

  我咬唇不語,倔強的看着他。

  “我送你回去!
”他忽然打橫抱起我,“葛戴的身後事,不用你再操心,你養好身子才是最要緊的。

  “可是……”遲疑間,皇太極已将我抱出了門。

  回到住處,在他的高壓政策下,我隻得脫了外褂乖乖的鑽進被窩。

  “遼陽……”

  “拿下了。
”他漫不經心的回答,臉上帶着疲倦的微笑。

  我清楚他說的雖輕描淡寫,但遼陽之戰必定打得驚心動魄,絕非輕而易舉就能攻下的。
想着他的勞頓困苦,不由心疼。

  “葛戴她……替你生了個女兒。
要不要讓乳娘抱來給你瞧瞧?

  “不用了。
中午汗阿瑪賜宴,我得馬上趕着進宮去。
”見我面有責備之色,他頓了頓,又道,“我讓豪格留下,就讓他這個作兒子的最後盡些孝道吧。

  我張口欲言,然而見他臉上隐隐透出些許不耐之意,到嘴的話終于還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此時的皇太極,淡漠的态度令人不由想起孟古姐姐亡故時努爾哈赤的薄情……

  我心裡一寒,不敢再胡亂瞎想,忙閉了眼睛,窩進被褥裡,悶悶的說:“嗯,我睡了,你去忙你的。

  皇太極親了親我的額頭,憐惜的說:“晚上回來陪你。

  我點頭,倦意侵襲而至,恍惚間聽見腳步聲漸行漸遠,我怅然歎氣,沉沉睡去。

  也許當真是應了我這張烏鴉嘴,六月裡,努爾哈赤視同臂膀的左翼總兵官、一等大臣額亦都突然亡故。

  努爾哈赤固然因痛失一員愛将,而臨奠恸哭,卻總也比不上我們四貝勒府裡這位鈕祜祿福晉來得悲痛欲絕。

  娥爾赫之所以敢在府裡肆意橫行,一方面是仗着早年曾替皇太極生下三阿哥洛博會,雖說那孩子命薄早殇,但好歹與我和哲哲這兩個無所出的人相比,已是要強出甚多;另一方面,自然還是仗着有額亦都這個軍功赫赫,權傾朝野的阿瑪。

  可如今額亦都猝然身故,娥爾赫受得打擊和刺激着實不小,沒過幾天她便病倒,據聞病勢極險。

  我忙着照顧嗷嗷待哺的格佛賀,外帶那個蹦蹦跳跳、最愛調皮搗蛋的蘭豁爾,根本無暇顧及娥爾赫那邊的情況,隻是略略聽說哲哲每日必去探視,可娥爾赫的病情始終未見好轉。

  轉眼到了月底,娥爾赫的病竟是一發不可收拾,在醫官們唯唯諾諾的答複中,我們心裡漸漸有了底。
于是拖到七月初,娥爾赫最終還是沒能戰勝病魔,撒手人寰。

  喪事盡量辦得低調,可是吊唁的賓客卻仍是來往不斷,平素清淨的四貝勒府頓時變得門庭若市。
我原想窩在屋裡當甩手掌櫃,然而眼見哲哲累得眼眶瘀黑,形容憔悴,終還是于心不忍的站了出來,幫她搭了把手。

  

  這頭正忙亂的辦着喪事,宮裡卻開始大擺宴席。
努爾哈赤為全面奪取遼沈之地而特開慶功宴,席面擺了整整三天三夜,皇太極也連着三天三夜沒有回家。

  第四天下午皇太極終于從宮裡回來了,去的時候是單騎去的,回來時卻跟了一輛馬車,車上毫無意外的載了兩名十來歲的少女。

  晚上皇太極到我房裡時,我正挑燈寫字。
因嫌燭火不夠亮,我便用剪子剪了燭花,順手将剪子塞到他手裡:“幫忙擱那邊針線婁裡。

  “悠然……”

  我背轉身,鋪開宣紙:“替我磨墨,快點……”提筆在紙上懸空虛畫,“你說我寫些什麼好呢?
你說……”

  “悠然!
”他劈手奪走我手中的筆管。

  我蹙起眉頭,擡眼瞄了他一眼,他表情僵硬,神态冷峻,不經意的散發出一股凜然霸氣。

  我自嘲的一笑:“那好啊,我不寫了總行了吧?

  “悠然!
那兩個女人不是我要的,是汗阿瑪賞賜的……”

  “我早就料到了……這是必然的。
”我點頭,刻意忽略掉内心的傷痛,淡然平靜的說,“堂堂大金國四貝勒,府裡隻有一妻一妾,實在寒酸得不像話,更何況你子嗣單薄……”

  他微微眯起眼,審度般的盯着我看,眸光閃爍,懾人的視線極具穿透力。
這種好似X光線的眼神向來令我毫無招架能力,在心思細膩,思維敏銳的皇太極面前,我根本無處躲藏。

  我不由洩氣的将桌上的紙抓來揉搓,使勁的捏成一團,扔到地上,倏然擡頭:“皇太極,江山和美人,對你而言孰輕孰重?

  他錯愕得驚呆,足足愣了有一分鐘,神情遽然冷凝,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此刻的他就如同高聳挺拔的擎天松柏,而我隻是他腳下最最卑微的一株小草。

  我戰戰兢兢,忐忑不安的期待着他的回答,房間内靜匿的空氣壓得我幾乎想要奪路而逃,甩開這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我……”他啞然開口,音量雖然不高,卻讓我呼吸一窒,“無法給你答案……很抱歉!

  我心裡一松,一時竟無法體會自己内心究竟是喜是悲,隻得哈哈幹笑兩聲:“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悠然!
”他忽然緊張的抓住了我的胳膊,急道,“你明白什麼了?
你什麼都不明白!

  “不!
我明白的,明白你想要什麼,也同樣明白你最終會得到什麼……你的未來,你的人生……我比誰都明白。
”我目光癡迷的鎖定在他臉上,眼眶不禁濕潤起來,“你會得到一切的!
既然這是你選擇的,那就不用再跟我說抱歉。
請你……一如既往的走下去。

  “你為什麼……”他困惑的嗫嚅,因為我莫名其妙的一番話而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因為你是皇太極!
因為你是愛新覺羅皇太極——”

  因為——你是大清開國之君皇太極!

  皇太極……後人眼中的清太宗皇帝!
他這一生早已注定無法專屬我一人!
因為他不單單是我深愛的男人,他還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啊!

  是年八月,已被休離一年之久的烏拉那拉阿巴亥竟再次得蒙努爾哈赤召回,仍是立為大福晉。

  八月廿八,新的都城在遼陽太子河北岸山崗舉行奠基儀式,汗宮内栅諸福晉在努爾哈赤和烏拉那拉大福晉的帶領下出席慶賀大典。
與此同時,各貝勒、八旗親貴、甚至衆漢官的内眷都受到邀請。

  如今這個四貝勒府由哲哲當家,加上後來努爾哈赤送的被安置在哲哲屋裡的兩個閑散婦人,家裡統共也就是一妻一妾兩侍。
哲哲當家後,家裡的規矩還是延用葛戴在時定下的那一套,基本沒什麼變動,人事上早在她之前接手管時,一些聞風倒向的奴才就早早的投其所好,表了忠心。
如今她正式當家做了主母,又慢慢把一些活少油肥的差事放給了投靠她的奴才,借此籠絡住了人心。
不過即使如此,她仍是不敢給我的屋子派活,我屋裡的吃穿都是公中出錢,因皇太極在我屋裡吃用開銷,所以我從未出過一兩私錢。
我平時拿的雖是小福晉的月例,但合府隻我一個小福晉,月例應給多少,全由當初葛戴拟定,葛戴又說貝勒爺歇在我屋裡,怕有格外開銷,就又破例加上皇太極一筆,合起來我就拿了雙份月例,這樣七七八八一個月算下來竟比原先葛戴還要多出一兩三錢。

  哲哲以前隻知我得寵,萬萬沒想到葛戴會在内用開銷上做出這樣大方的讓步,我把賬冊盤點給她時,她臉色明顯變了數變。
但哲哲倒也是個乖覺的,既知我在家裡的地位不同,便不敢拿小福晉的身份來看待我,更不敢用福晉的身份壓制我,見到我時竟是比以前更多了恭謹謙讓。
賬冊交給她後,也不知道皇太極說了什麼,這之後每到月底她便會捧着賬冊到我屋裡,名為叫我幫忙,實則是讓我查賬。

  這一次阿巴亥重獲恩寵,為了向衆人炫耀她的身份地位,竟是要求合府福晉,無論尊卑長幼都需出席。
這麼大的場合自然會遇見許多熟人,我有心推诿,奈何哲哲不敢不叫我去,怕皇太極誤會她輕忽怠慢了我,對我說家裡姐妹少,我若不去,隻她一人去,少不得要丢了四貝勒的面子。

  我和皇太極提起自己不願露面,沒想到他全沒當回事,我看他的态度,似乎完全不擔心我會被認出,我對皇太極的判斷向來深信不疑,既然他覺得沒問題,那就應該沒什麼問題。
于是這一日便跟了皇太極和哲哲一起出席典禮。

  大典隆重非凡,八旗旗主帶領家眷入主場筵席,另宰殺八牛,在外圍各設十桌席面。
八旗一共是八十桌,再加上主場十餘桌,鋪天蓋地的壯觀場面令人歎為觀止,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攢動竟是将整個山崗都快填滿了。

  皇太極自去與努爾哈赤同席,我和哲哲坐了正白旗主桌,與大汗席面雖說隔了二三十米遠,我卻仍是緊張得手心捏汗。

  哲哲處事冷靜,喜怒從不輕易擺在臉上,舉止落落大方有禮,有下屬親貴的女眷過來問安寒暄,她都能進退自如,分寸拿捏得極好。
既不會讓人覺得她這位四福晉高傲,同時又不會教人小觑了她。

  我從典禮開始就一直壓低了頭,兩耳不聞身邊事,倒是站在哲哲身後伺候着的兩個女人興奮得一刻也沒消停過。
其實也難怪她們興奮,就連我到古代這麼久,也還是第一次見識如此壯觀的場面——以前大小宴會算是參加過不少,卻從沒見有讓女眷也一齊相攜出席的先例。

  阿巴亥……果然别出心裁!
僅是這麼一招,便讓她在人前風光大現!
相信以後再無人會對她失而複得的地位産生任何的置疑。

  宴會上閃動着姹紫嫣紅的窈窕身影,倒是為四周的景緻增色不少。
我漸漸放松心情,埋頭不停往嘴裡扒着吃食,斷斷續續間竟也填了八九分飽,正覺胃裡撐得有點難受,忽然身側有人笑言:“給窩克[1]請安了!

  我還沒放下筷子,哲哲已笑着說道:“瞧你客氣的……”

  我扭頭一瞧,那是個穿了一襲大紅百蝶織錦緞袍的女子,看年紀與哲哲相仿,瓜子臉,丹鳳眼,皮膚被陽光曬得微紅,倒是比那些盡往臉上搽胭脂的俗氣女子看起來更招人親近。
我打眼一瞧她這副裝扮,便知是個有頭有臉的主子,卻不知是哪位親貴家的内眷,一時無措,隻得放下筷子也跟着站了起來。

  “你别忙,快坐着吧。
”哲哲笑着朝我擺手,“這是大貝勒的大阿哥福晉阿慕莎莉。

  阿慕莎莉微微一笑,一雙眼睛盯着我猛瞧。
我看她的眼神實在太怪異,想了想,發覺大概是因為自己坐着失了禮,忙又站了起來讓座。

  阿慕莎莉卻是推辭不坐,謙讓道:“蘭豁爾給你添麻煩了,這孩子若有淘氣的,你隻管打罵便是。

  我頓時恍然,敢情她便是蘭豁爾的額涅。
據聞嶽托二娶的福晉乃是三格格莽古濟與武爾古岱的大女兒,想來應該也就是這一位了。

  哲哲命人添上碗筷,讓阿慕莎莉挨着自己身邊坐下,兩人家長裡短的聊得十分熱絡。
我忽然感覺這種情景怪異得讓人别扭,嶽托的大福晉和四貝勒的大福晉居然親如一家,嶽托把自己的嫡長女送給了皇太極做養女,皇太極和嶽托的關系真的隻是叔侄那麼簡單嗎?

  代善他……若是知曉自己的大阿哥與外人更親近,胳膊肘向外拐,不知會是何等的無奈怅然。

  其實何止嶽托,就連代善的三阿哥薩哈廉,褚英長子杜度,舒爾哈齊六子濟爾哈朗……乃至五大臣中的扈爾漢等人,全都或明或暗的站到了皇太極這邊。

  皇太極以他獨有的人格魅力配合了政治手腕,籠絡了一大批在大金舉足輕重的親貴朝臣,如今的金國政權,四貝勒與大貝勒已然成為兩股并駕齊驅的勢力,兩股最最有望奪得努爾哈赤汗位繼承人的勢力。

  “歐——”歡呼聲突然響起,緊接着呼聲雷動,如波浪般一波波的向四周不斷擴散。

  整個山崗都似乎震動了。

  “怎麼回事?
”哲哲好奇的問。

  阿慕莎莉趕忙叫了個奴才去打聽,沒片刻工夫,那奴才低眉順目的回來了:“回各位主子,方才大汗讓八旗的固山額真犒賞負責築城的漢人,八位固山額真都許諾出牛十頭……”

  話還沒回完,那頭又喘籲籲的跑來一青衣太監,奔到跟前對着哲哲便是跪下磕頭:“四福晉大安!
奴才奉命傳谕,大汗賞每位固山額真福晉八寶纏絲金簪一支,玉如意一柄……請四福晉趕緊過去領賞謝恩。

  哲哲又驚又喜,這賞賜的東西貴重倒還在其次,重要的是這份榮耀和體面。
我想這是哲哲成為大福晉以來,第一次得到如此殊遇吧。

  “福晉趕緊去吧!
”身後侍婢興奮的提醒,“一會兒回來給我等也開開眼,大汗都講了些什麼……”

  我一笑置之,見努爾哈赤一面當真能令人如此興奮麼?

  那個……豪氣十足,驕傲霸道的男人!

  因想得太過出神,不覺吃得一口噎住,兇悶得難受,我忙拿起邊上的一碗水,仰頭喝下。
初時隻驚訝這水怎麼加了糖,甜甜的,帶了股甜醩香味,待過個五六分鐘,心跳突突加快。
我即刻意識到不對勁了,這分明就是酒水,入口雖然平淡,口感和糖水似的,後勁卻是非常厲害。

  兇口隐隐發悶,我難受的扶着桌沿站起身,歌玲澤忙問:“主子這是要去哪裡?

  “吃太急噎着了,不舒服,起來走走……”

  我讓歌玲澤扶着我,慢慢的繞開一桌桌的席面和人流往僻靜處走。

  “主子,要不您回車上歇歇?
奴才瞧您面色都發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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