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打了個激靈。
他手裡提的是防風燈籠。
别說眼下無風,就是有風刮來,也不可能将燈籠吹熄。
二人正走往回主院的小徑,馬府豪華,路徑兩邊都種有大片修剪漂亮的園林,中間錯落假山石。
深夜裡月色暗淡,四周黑影幢幢便顯出詭異來。
“怎麼回事?
燈、嗝、燈呢!
”馬宏才腳步不穩,不悅嚷嚷。
管家忙道,“老爺稍等,奴才這就将燈籠燃起來!
”
說罷從懷中取出打火石打燃。
火光乍亮那一刻,管家不經意擡眼,赫然看到一道黑影立在馬宏才身後,無聲無息如同幽靈,露出的眼睛幽暗森冷。
“啊!
”管家被吓得尖叫,手一抖把打火石甩了出去。
“鬼叫什麼!
”馬宏才被尖叫聲吓了一跳,怒喝。
剛剛罵完,臉上就挨了狠狠一記耳光,聲音在靜夜裡特别響亮。
火辣辣的疼痛襲了半張臉。
“馬、福!
你敢動手打我?
!
”酒意因為那一記耳光去了大半,馬宏才盛怒,擡腳踹向管家。
馬福擺手辯解,慌得語無倫次,“老爺、老爺不是我!
不是我打的——”
啪!
他手一伸,被踹倒的同時,又打了馬宏才一個耳光。
這次連他都沒法騙自己了。
真是他打的!
“馬福你活膩歪了!
找死!
”馬宏才沖上去逮着人就打。
富貴了幾十年,被個奴才伸手打臉,此刻他恨不得立即把面前這個狗東西打死。
“老爺、真、真不是我啊!
鬼、鬼、見鬼了!
”馬福邊閃躲邊身不由己反擊,下手陰狠,全往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招呼,好像被鬼上身了一樣管不住手腳。
一個暴跳如雷。
一個欲哭無淚。
幽靜的小路上,一時間罵聲咧咧,鬼哭狼嚎。
地上兩道黑影厮打至一塊,時而發出慘烈喊叫,骨頭斷裂的細微聲響在暗夜下清晰可聞。
混亂中的兩人都沒察覺,在他們身周有道黑影如同鬼魅,引導、加劇着事情走向。
這個地方離住人的院子還有些遠,等地上兩人筋疲力盡,痛到幾近昏迷,周圍才隐隐傳來動靜。
燈光在黑暗中逐次亮起,聚攏靠近。
黑影站在旁側靜靜看了地上狼狽不堪的兩人片刻,才慢條斯理轉身。
前方不遠處園林暗影中,還有一道影子已經在那裡伫立很久,一雙眸子微閃光亮。
四目相對,片刻後,顧西棠舉步走過去,在那人面前站定。
馬玉城。
看到是他,她稍覺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壯士,”馬玉城單手攏在嘴邊,壓低聲音悄悄道,“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您請便。
”
顧西棠嘴角抽了下。
壯士?
你眼瞎?
她就算裹了一身黑也跟壯搭不着半點邊。
見她站着不動,馬玉城以為她找不着出去的地兒,特别好心,“壯士您是不是不認得出去的路?
這宅子大得很,不熟悉的人确實容易迷路,我帶您出去?
跟我來,再不走待會就不好走了。
”
周圍往這邊趕來的腳步聲嘈雜聲漸行漸近,很快就會趕到。
馬玉城貓着腰,做了個跟上的手勢,“這邊。
”
顧西棠雙手抱臂,歪頭看了看他做賊似的姿勢,緊接擡腳就往他屁股踹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