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昀暈坐于羅漢榻小幾,因留淌于倆人間的湧動内息未曾消停,也沒人敢移動半分。
堂上衆人解去蠱蟲,幾番調息終于有所好轉,白露将晚膳送進大堂時,闫茵落坐在前院亭台裡憑欄角落,狠狠咬着纖手,止不住淚也不敢哭出聲來。
被方琛支開去後院取月牙池水的闫茵,如風疾般帶着水到門前,眼睜睜看着師父晶化,僅僅帶入堂内幾許晖下春風,晶化的軀竅便随風消逝,連個影兒都沒留下。
育成她的師父,毫不考慮地将性命交與顔娧,包容她半輩子的師父一句埋怨都沒有,即便她偷臉惹來麻煩也不曾有過一句重話。
這幾個月師父老是說些緣份、天定、注定,她不想懂也不願懂,隻想師父能再疼疼她。
時至今日她從未覺着偷臉有錯,如今師父消逝得什麼都沒留下,連個念想也沒留下,來告戒她認錯,心再有不甘又能如何?
師父見着師姊,堪比老虎愛上貓般不合理得無法解釋,真真僅是無法解釋的緣份?
不停歇地告知,回春本是借居在他身上,随時随地得還。
能這麼害怕她不待見這個年幼師姊?
前些日子師父引動萬縷蠱,提醒師兄們到此地來與會,人還沒到半個,師父已舍身殒命,這是笃定叫人來奔喪?
白露見人哭得涕泗滂沱也沒忍心再補上一腳,陪着落坐在她身旁比肩輕碰道:“别哭了,你師父在天上會心疼,哭多了,入夜妳師父會随着星辰會掉落下來呢!
”
父母自幼亡故的她,能夠理解失去至愛的心疼,寄樂山缺女娃,人人都把幾個女娃兒當裴家姑娘疼。
每回夜裡思念雙親了,夫人總會告訴她,親人即便亡故了,也會化為辰星以不同方式照耀看顧她。
如果夜裡因思念哭泣,星辰一見便會不舍得隕落,山門的人們又得忙活去迎回隕星了。
幼時每次落淚山門便能恰巧迎回新隕鐵,回回哭着迎接掉下來的父母,長大後,知曉那是夫人心疼她們幾個沒了父母的娃兒,絞盡腦汁想來的安慰之詞。
未曾想也會輪到她拿來哄别人。
“我不是孩子了。
”闫茵哭腫得如同紅腫核桃的杏眼,也以肩回推了白露,拭着淚哽咽道,
“我都還沒來得及報答師父的養育之恩,他老人家居然消失得比煙還快,心裡憋着一口氣喘不上來,隻能透過眼睛發洩了。
”
白露聞言笑了出來,難過也想找個理由?
藕臂想都沒想攬過闫茵靠懷裡,輕拍肩際,緩緩說道:“我家姑娘讨厭的是無病呻吟,哭吧!
想哭就哭。
”
闫茵一觸及溫暖懷抱,忍了許久的哭聲終得宣洩,旋即哭倒在白露懷裡,心裡的擔心也全喊了出來。
“師姊怎麼到現在還不醒?
回春吃人的速度可快了,師姊與師姊夫不會也被回春吃了吧?
師姊要是也都沒了,我要怎麼辦吶?
”
多少歹人闖入剪憂山全都屍骨無存?
見着回春連師父都吃了,能不擔心?
“我家姑娘才沒那麼容易吃,真有事兒早跟妳師父消散了,指不定回春正被捏着打。
”白露如哄孩子般,輕撫着闫茵,自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