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娧半瞇着眼瞧了伯夷,确定四下周圍無人,才猛然躍起身子,捉住伯夷臂膀渴求道:“夷哥哥!
我需要沐浴!
拜托!
拜托!
”
每日凫水的她,三日已是極限了!
沒地方沐浴她想哭吶!
這稱謂許久沒聽到了啊!
伯夷:“......”
立秋忍不住笑出了聲,調侃道:“姑娘不是說挺愛遊山玩水?
”
“這哪是遊山玩水!
連住宿都不能找,這是虐待!
”顔娧看着青蔥玉指十指皆黑,實在莫名糟心,早知道劇本就該倒過來演,讓她在皇城守着昏睡不醒的未婚夫婿才是。
伯夷實在想不起這小丫頭會是誰,遲疑了半晌問道:“敢問姑娘是?
”
“承哥哥還說你會如同驚弓之鳥,我看你也是個粗線條的!
否則便是不清楚政權交替了”顔娧猜測小村莊消息被封鎖了!
伯夷可能連父親過世的消息都不知道。
這恭王也忒有心了,将伯夷關在這悠然怡人的小村莊,這是希望伯夷完全得不到外界消息,登基方便除掉人?
“什麼?
我父皇駕崩了?
”伯夷頹然跪坐在地。
恭王居然連父皇駕崩都不願告訴他?
稱帝于恭王重要,于他不過是浮雲,難道連送父親最後一程的機會也不給?
昭母妃每月會暗中托人帶來的信件,這個月至今仍未收到......
伯夷猛然一震,挺身抓住顔娧雙臂,眼裡滿是驚恐哽咽問道:“昭母妃她現在如何了?
”
顔娧見他紅着眼,眼眶蓄滿了淚,男人的秉性使然,仍沒讓淚落下來,再次因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而感歎,即便伯夷不願争,仍是落到如今的境地。
最是薄情帝王家,這亘古不變得鐵律,不是不争就能脫逃。
如今,伯夷為償還昭貴妃養育之恩,獨自返回南楚受罰,将兩個弟弟藏在如意書舍,這般委曲求全仍沒有替昭貴妃争取到活命機會。
“端豐帝金口玉言,昭貴妃殉葬同入梓宮。
”立秋将邸報如實念完。
“不可能!
”伯夷眼中淚水便再也承不住悲傷,趴哒趴哒的落在竹床上,為不引來起他人注意,緊緊咬住手腕,壓抑痛楚不敢哭出聲。
“可能又如何?
不可能又如何?
昭貴妃的确以皇後之禮入了梓宮。
”立秋再次直言。
“承哥哥讓我趕緊送你離開南楚,昭貴妃也希望你們三個孩子都活下來,才會願意慷慨赴死,我們沒有太多時間,這幾日恭王便登基了。
”顔娧看着面前壓抑哭泣的男人,一時間還真不知如何安慰。
倏地,紅着眼的伯夷起身回旋,取下懸于牆上的長劍,下一秒橫指在顔娧頸項上,語氣冷然說道:“妳究竟是何人?
”
見主子被長劍一指,立秋也不敢妄動,顔娧捉了她掌心一下便松開,示意她安心,她滿臉堆笑道:“終于有驚弓之鳥的味道了。
”
這是脖子被長劍抵着的女孩該說的話?
顔娧纖手輕輕将長劍偏移脖子兩分,蠻不在乎地說道:“多留一日,若能換來夷哥哥的安心,我陪了就是。
”
“姑娘!
不可忘了承貴人交待之事。
”立秋凝眉說道。
“黎兄怎會交待一個女孩來此地?
”伯夷再度審視一身風塵的兩人。
“方才夷哥哥不是說,我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能做什麼?
”顔娧沾滿塵灰的小臉,眸光仍璀璨動人,笑得一臉真誠詢問道:“哥哥不覺得,我便是來帶你離開的?
”
伯夷越發覺得那笑臉熟悉,思緒飄回了多年前北雍祈雨那日,在皇後宮殿裡折了手臂的小女孩。
思及此,也讓他更想不透,為何黎承讓一個女孩來南楚救他?
“夷哥哥你别想了,時間真不多,算算日子,我黎家嫂子應該臨盆了,如此熟輕熟重可知曉了?
”她真不想再傷他心啊!
男人情誼固然重要,妻兒一樣重要啊!
怎麼着男人腦袋打起結來比女人還可怕?
還得刀劍架在别人頸項上找安全感,她現在可算知道,有什麼比傷心的女人可怕了。
一個傷心又會點武功的男人。
正當伯夷終于想放下長劍,瞬時竹窗外便射入數隻黑羽箭,立秋反應迅速翻轉床鋪上的薄被,将所有弓箭一掃落地。
第一批弓箭沒有達到效果,第二批很快的又迅速飛來,這回換顔娧骨扇婉轉,旋風引箭,導引黑羽箭全沒入了竹簾上。
“哇!
比我預期來得快,你這個弟弟不省心!
”顔娧抓起還怔愣在方才兩批攻勢下的伯夷扔到角落去。
立秋一掌拍起沒入竹簾的羽箭,顔娧施以内力翻轉羽扇,所有羽箭便轉了頭,顔娧瞬間振力羽扇破風無聲,助長羽箭攻勢飛出窗外,果真聽見羽箭沒入人體的驚悚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