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之日倉庚鳴。
錦江滔滔,望不盡天際。
曉夷大澤旱象不再後,江水也恢複了原有悠悠源遠,江流環城前的二十裡兩岸步棧道,随着南方點點雨落的多雨情懷而更顯靜谧安适。
離開封地範圍前的最後一個郡城,有人城如其名的美名,水汽充沛的雨田城一年四季能有半年以上雨季,城内民居、樓閣皆在地方士紳與官府協同下,有着完善排水系統,維系着偌大城持多雨不澇。
如同水上之都般無聲地展現它的旖旎水鄉風情,高過成人的多邊巨石橫亘在錦江之上,每十塊巨石雕立着墨色雄獅,半張皿口正湧出晶透泉流入江,形成圍城之勢。
懾服在壯麗精絕的雕塑之下,顔娧久久無法言語,巧奪天工也無法言喻眼前盛景,同樣身為雕欄畫棟的能手,也僅有臣服二字能夠表達心中所想。
在機關啟動的哒哒聲中引動藏于石獅泉源底下的巨型輪軸,緩緩開啟數丈高的沉重石門,等在石門口的數艘船隻受江流引動依序前行。
卓爾少年冠發飄帶迎風搖曳,身着一襲水紅湘繡粉梅直綴伫立船頭,衣袂也随風飄冉在晨光熹微裡。
“雨田城開城門都能叫妳看失神了。
”身後男人做了小厮打扮跟随在身側,毫不遮掩星燦眸光裡的寵溺之色。
一時收不回眼眸裡崇拜的激昂之色,顔娧贊歎稱道:“膜拜大師手藝總是心裡澎湃得緊。
”
這種單純人力無法做到的搬移方式,在各國古老記載裡時有所聞,迄今仍無人知曉究竟如何建造。
如同面前綿延天際,不見城池盡頭的巨型建築,叫她怎不崇拜?
“妳的宅邸被放上台面,也是相同效果。
”承昀不覺得她的思維遜色多少。
“這哪能相比?
”顔娧站上船頭期望将機關設計看得更清楚。
一座能生活二三十萬居民的城池,如何是她那小小歸武山能相比的?
雖說初心湖綿延數十裡,考慮的還是整體山勢構建與環境平衡,未能做什麼大幅改動,因此見到這般巧奪天工的一座大城巍峨聳立在錦江間,她真真着迷!
各色船隻往來已四處叫賣各式民生用品,幾番湊近船隻打算攬客,全被掌舵船家給一一驅離,不同于一般城市的熱絡随着曦陽逐漸升起。
“這裡的繁華倒是令我訝異。
”顔娧抿着唇瓣難,不解的凝起劍眉。
作為應該落拓的靖王封地,這裡的繁華确實叫人不解。
難道隻因是織雲島前哨?
搭着相家的船想議論相家事都得避嫌,否則真想撈起江上船家來問個明白。
原先還想個該不該東去會會相家,未料不知何時竟有人将請柬,隐密地送到她的院子,她長期宿在靖王書房裡怎知曉有人送信?
送信人将請柬置于枕下,還是立秋姑姑覺着,即便沒有安置在此處,仍該維持日日整理被褥,才有這麼一次翻動進而察覺信件,然而府邸竟還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擅入?
相家竟有如此能耐?
這對向來自豪府邸有如鐵桶般周全的承昀是多大打擊?
因此更放不下心她獨自進京,硬是跟上船隻相家派來的船隻,連臉皮都給扒下強加在别人身上,硬是打發了原先打算陪着來的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