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之日東風解凍
顔娧一身粉荷色上了攀膊的交領襦裙坐在前廳門廊上,小短腿依然悠哉晃悠在目前還空着的水道上,手裡還在撥着黑褐色蓮子殼。
這時立秋入門經過福祿壽石雕影壁,走上挑高的垂帶踏跺,就看到顔娧又坐在廊下扒蓮子殼,進到内宅立秋提氣踩着白石欄杆,三兩下就來到顔娧身邊。
“姑娘又撥蓮子了。
”立秋搖搖頭看着她小手都凍紅了,雖然立了春,陣陣風拂都還料峭着。
立秋使了眼色,讓一旁伺候的白露退下,自己上前與顔娧挨着坐。
“是呢!
”顔娧瞇眼揚起笑容。
“要讓整個山坳都能開滿荷花不簡單呢!
”
要是整個都能開滿荷花,那麼将來她還能取荷露來用于皮膚養護。
看這老天爺是沒打算讓她回去了,現下雖然年方七歲,未來想待着長遠點,年老色衰時沒點皮膚保養能見人嗎?
光想着她都發顫。
立秋把手中三個種子袋當沙袋抛了抛,撇嘴道:“這樣看來老夫人想多了,她老人家還想着姑娘有六個莊子,不見得都要種糧食,應該會需要西域商團這種子的。
”
西域?
中歐?
種子?
種子?
是種子?
顔娧果斷的抛下手中編藤籃子站起身子,正好與立秋含着淺笑的眉眼對視着。
立秋滿意的看着顔娧的表現,果然不負老夫人的期待。
這趟回來可是帶着老夫人的滿心歡喜與忐忑難安,沒做個仔細确認,回去也難交代。
年後這些天她回了山門一趟,回報了莊上各項大小事,順便拓了顔娧的設計圖帶上。
老夫人看了居然淚眼婆娑,直吵着要下山來,差點連老門主都攔不住。
她在山門也三十載了哪時候看老夫人失态?
這讓她對顔娧更好奇了
雖然她并不了解設計的圖面,但陪着老夫人那麼長的時間,也看得出顔娧的圖面細節與老夫人的圖面極大相似,甚至細節部份的标注與計算都幾乎相同。
下山前,老夫人拿了三袋種子交給她說道:“顔娧應該能種起來。
”
不知是多少年的思念與念想,老夫人那眼裡的淚光閃得她心疼啊!
她知道這三袋種子的來曆,早些年老夫人想種在山上,買來時真曾種過,但是山上不适合種植大片短株與植被植物也就放棄了。
隻是沒想到老夫人把種子留到現在。
束口袋的斑駁能看出有些年歲了,标記着種子的名子小字條也有歲月痕迹。
玫瑰、洋甘菊、熏衣草。
“......”顔娧看着這些标記又想哭了。
山上那位到底是什麼人物?
難不成當初甬道裡的小夥也一起來了?
真的是顔笙嗎?
當初各地探查時,她就曾想過日後不再忙碌了,能找個大片農莊要來種上這三樣花草犒賞自己。
隻有她挂記着的兩個小夥,才知道她曾經的向往啊!
她沒跟着裴諺回寄樂山是對是錯?
對的!
是對的!
顔娧堅信是對的!
她從不質疑下過的決策。
也因為留下了,她才有機會畫設計圖不是?
顔娧看得眼眶泛了紅潮,咬着下唇思索許久,想必山上的人也是極信任立秋了,才敢讓立秋來問話,隻得試探的吶吶問道。
“顔老夫人,閨名單名笙?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
這下換立秋怔愣瑟縮了下,難不成顔老夫人與顔娧真是舊識?
雖然年輕時常聽聞老夫人有兩位換命交心的姊妹走失了,雖然後來找回一個妹妹,但身份尊貴,礙于寄樂山門規,她也就淡然了,隻是偶爾魚雁往返。
還有一位姊姊至今尋找未果.....
立秋再巡了巡三寸丁的顔娧又抖了下。
難道面前的是姊姊?
她大概能理解為何老夫人會痛哭流淚了,雖然保養得當,老夫人三千青絲也是撮了些許白發,姊姊隻有七歲讓她情何以堪?
這些年老夫人可沒少怪過寄樂山的探子辦事不力,怎麼找個人找了一輩子都沒找着。
結果,找了一輩子不是找不着,而是還沒出生?
“姑娘是故人,何以...”立秋還真問不出口。
怎麼會隻有七歲?
“姑姑!
我醒來就五歲。
”顔娧也是哭笑不得,樂天的回:“還好年紀不大,還能見着老夫人,我年紀再大點老夫人可能都作古了。
”
這是天生樂觀吖!
符合老夫人提及的姊姊,即便眼下就要死,她還是能樂觀的寬慰她們。
“還有什麼話?
”顔娧來着也快滿兩年了,頭一回有熟人的消息。
“老夫人問姑娘,這輩子還能否生不同衾死同穴?
”
顔娧聞言破涕為笑,還真是顔笙呢!
當下的遺言居然變成相認的暗語了。
可是......
立秋再看看姑娘臉色,方才的突然感動退去了泰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