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季明舒對李文音的厭惡早已深入骨髓,區區一杯紅酒顯然不夠使其煙消雲散。
其實她越過岑森的那一刹那,心裡想的是将紅酒直直往李文音臉上潑,或者是将酒從李文音的頭頂倒下來。
可她的教養不允許,她也不想給負責這場活動的谷開陽添麻煩,更不想讓岑森看到自己做壞女人時醜陋的模樣。
紅酒倒在地上似有餘響。
場面有那麼幾秒,陷入了一種仿若靜止的沉默。
可李文音也不是什麼被欺負了隻會裝模作樣“嘤嘤嘤”的傻白甜,季明舒這杯酒就和清明祭死人似的當着她面往下倒,邊倒還邊讓她離自個兒的老公遠一點,如果她毫無反應,那今天還沒走出這扇門,就得被人扣上不知廉恥勾引别人老公的帽子。
她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就穩住心神,并想出了強有力的反擊策略。
——直接朝季明舒潑酒。
她沒什麼教養允不允許的心理負擔,隻覺得季明舒挑釁在先,她如何反擊都不為過。
而且季明舒刁蠻任性衆人皆知,不管怎麼說、和誰說,她都占理。
就和學生時代一樣,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季明舒都不可能從她手裡讨到半分好處。
想到這,她眼底甚至閃過了一瞬不易察覺的輕蔑。
可就在她準備潑酒的瞬間,岑森忽然轉身,目光筆直冷淡地看向她。
李文音一怔,手中酒杯卻已無法收回。
岑森沒有多加思考,一隻手拉住季明舒細白的手腕,将人輕輕往身後帶。
另一隻手穩而準地擰住李文音腕骨,往裡折,硬生生地在最後一瞬,讓酒杯變換了傾斜方向。
紫調的紅色液體順着李文音的手臂往上回流,杏色A字裙很快被染上酒漬,那酒漬還順着她的手臂、衣擺,滴滴答答砸在地上。
李文音抿着唇,面色發白。
一則岑森是真的沒有在憐香惜玉,毫不留情地折她腕骨,她很疼。
二則她也是真的無法相信岑森如此不念舊情,為了季明舒這麼個女人跟她動手。
岑森對上她的視線,聲音冷淡,連基本的禮貌都不帶,就是單純地耐心耗盡,在給她下最後通牒:“李文音,适可而止。
”
那一瞬間,李文音忽然覺得眼前男人很陌生,和十年前那個清隽溫和的男生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她輕輕搖頭,自言自語地喃喃,似乎很難接受現實,“阿森,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
其實真正了解岑森的人就會知道,他一直都是這樣,清隽溫和隻是他在沒有攻擊性時遠遠可觀的一層外表。
而李文音,不過是陷在自己不斷美化的回憶裡,陷在自己帶有濾鏡的幻想裡不可自拔。
她甚至早就忘了,即便是十年前那個看起來清隽溫和的男生,在接受她的追求後也沒有給過她多少溫柔憐惜,除了一個男女朋友的名頭,他們之間并不存在什麼十數年不可忘懷的情分。
她所懷念所喜歡的,也許從來不是岑森,而是和岑森交往後所獲得的來自同齡人的嫉妒、豔羨,是那些因岑森而帶來的物質優越,還有成為人群焦點,頭頂學神女友光環的存在感。
她這一生,好像再也沒有過那般風光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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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度》控場的公關注意到他們這邊的突發狀況,正想上前調解處理,還呼叫對講機召來了幾個保安,以防有人刻意鬧事好轟人離場。
可她剛邁步,就忽然被人拉住,“别管。
”
回頭一看,竟是活動開始後就神出鬼沒的谷開陽。
“副主編,那邊……”
谷開陽順着她的話音望向了過去,眼睛一眨不眨,唇角還稍稍往上翹了翹,又再次強調道:“我說了,别管,我來負責。
”
她們家寶寶這口氣憋多少年了都,好不容易等到岑森出頭,怎麼能夠輕易打斷。
公關顯然有些不能理解,但谷開陽都這麼吩咐了,她也隻能揮散安保,當睜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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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發生在甜品台前,蔣純剛好就在附近。
被季明舒和岑森這夫妻混合雙打的動靜吸引,她從懶人沙發裡坐了起來,一下子目瞪鵝呆到蛋糕都忘了吃,隻不自覺地揮舞着小叉子在心底默念:削她削她繼續削她啊!
讓我們小金絲雀寶寶受足了委屈的李小蓮大bitch必須原地去世當場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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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不過小土鵝的願望注定落空。
李文音縱然有萬般不是,也都是岑森正經交往過的前女友。
當衆對前女友大打出手還言語羞辱,正常男人都幹不出這事兒,何況岑森。
其實岑森能出手阻止外加毫不留情警告,已經讓季明舒倍感意外了。
她原以為岑森拉她是要幫她擋了那杯酒。
他那麼理智的一個人,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