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在某些時候季明舒還是很識時務的一個女人,再加上心裡還有點想要彌補的愧疚,所以這會兒面對岑森,她顯得格外乖巧。
辦公室内的百葉窗緩緩下落,燈光也由強烈的白光轉換成了柔和的暖黃,光影昏昏昧昧。
一片寂靜之中,辦公桌方向倏而傳來衣服和文件一起落地的窸窣聲響。
季明舒大約是擔心外面有人會聽到,由始至終都不敢發出多餘聲響,實在忍不住發出的聲音也是悶悶的,帶點兒刻意的壓抑。
其實季明舒的擔心有點多餘,臨近過年,員工基本都已放假,君逸總部大樓人很少,頂層總裁辦的人就更少了。
再加上岑森還挂了”請勿打擾“的提示,哪個不長眼的敢多近半步,窺聽半分。
但就是吧,季明舒這一進去就幾個小時不出來的,對面總助辦的幾個助理有點兒不知該如何自處,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能從彼此眼中讀出“這光天化日的我們還在這杵着合适嗎”、“岑總過後會不會把我們通通開除啊”的究極尴尬。
别人打電話過來說有文件急需岑總簽字批複,他們一邊面不改色回着”岑總在忙“,一邊又忍不住默默腦補些在忙的場面,就更尴尬了。
晚上七點多,岑森撥通内線,沉着聲通知他們下班。
他們巴不得趕緊消失,忙收拾東西一陣風似的卷了出去。
季明舒再三确認外頭沒人,才敢戴上墨鏡拉高衣領,跟在岑森身後小步小步往外走,走路姿态還不甚自然。
可能是白日已經餍足,晚上回家,岑森沒再有所動作,季明舒縮在他懷裡,安安穩穩睡了個好覺。
-----
次日便是大年三十,老天爺難得在連日大雪過後露了個笑臉。
季明舒和岑森很早就起床前往季家大宅。
中午他倆留在季家吃團年飯,席間二伯季如柏舊事重提,條理清晰主次分明地全方位開啟了婚後三年的催小孩進程。
”二伯,我才二十五你急什麼,那好多女孩子在我這個年紀婚都沒結,還在念研究生找工作呢。
“季明舒放下筷子撒嬌。
可季如柏對她撒嬌的這套早有抵抗力,思辨能力還特别好,“還二十五二十五,這年一過你就二十六了。
而且你這不是沒念研究生也沒找工作麼,跟人家有什麼可比性。
再說了,讀研找工作難道還影響結婚生子?
思槐你說說,你們學校是不是還挺多那小姑娘,邊讀研究生邊結婚生孩子來着。
”
季思槐是季明舒的大堂哥,任職于某所知名高校,在學術研究上頗有建樹,三十出頭便已評上副教授職稱。
他笑着應聲道:“還真挺多,别說研究生了,本科生都挺多的。
去年一大三小姑娘想找我當她導師,我瞧着小姑娘腦子活,綜合素質也不錯,想着能保上研的話倒是可以來我實驗室,結果那小姑娘大三還沒念完,就直接生孩子去了。
”
季如柏滿意聽完,又用一種“聽見沒,我說的那就是真理”的眼神瞅着季明舒。
緊接着季如松和她的大伯母二伯母一衆堂哥們也都齊唰唰望向她,還都一副“你二伯說得對”的表情。
季明舒一口湯含在嘴裡,硬是沒咽下去。
好在岑森溫聲出言,為她解圍道:“明舒還小,我們可以先做做準備調理身體,過一兩年再要孩子也不急。
”
說完他又輕擡酒杯,給她大伯二伯還有堂哥們敬酒。
岑森都這麼說了,大家自是不好多勸,畢竟天天蹲他們家碎碎念也沒法兒強行幫着他倆造人。
好不容易應付完季家這一遭,晚上到了南橋西巷吃飯,岑家長輩也像是和季家長輩通過氣兒似的,沒說幾句就舉出各種例子旁敲側擊,他倆不接話,便直接問起了他倆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
不過岑家這邊比季家那邊要好,因為岑迎霜趕着過年的當口回了家,她這大齡未婚女青年沖在被長輩問候的第一線,替季明舒擋掉了不少子彈。
年夜飯後夜幕也已降臨,電視打開,廣告喜氣洋洋,岑家涼亭正屋也是一片歡聲笑語,小輩們吃完飯後,都一溜煙兒地跑出小巷,去自家汽車的後備箱搬煙花,往回走的途中,還互相比着誰的煙花更新潮更高級。
季明舒和岑森在正屋陪着長輩們說了會兒話,季明舒說晚上吃得有點撐,岑森便說帶她出去散步。
大人們都揶揄他們小兩口夫妻恩愛,季明舒三分配合做戲,七分發自内心感覺甜滋滋的,和長輩們嬌嗔幾句,便起身挽住岑森往外走。
---------
平城冬夜氣溫很低,半空中有呼出的一口口白氣,兩人沿着狹窄的老舊小巷一路往外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