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方晴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單薄的身子猛地一震,心被揪緊。
他什麼都知道了?
什麼時候知道的?
溫雅不是說在南城,她打包票醫院的事兒不會被江遠亭知道嗎?
那他也知道是蘇媽害她失去了孩子,所以才讓蘇媽立馬走人?
她突然就紅了眼眶,心裡某塊一直在發膿,好不了的傷口,刺痛她每一個細胞。
季方晴疼得要命,但屏住呼吸說:“都過去了,我沒事。
”
她怕一呼吸就洩露了所有的疼痛。
季方晴不想這麼脆弱的,她以為這件事會自愈,可是她發現過了很多天,根本好不了。
失眠好不了,精神渙散好不了。
偶爾失去寶寶的事情無緣無故從她腦子裡冒出來,她就會難過得心要碎掉。
這樣的疼痛爸爸死在她面前的時候她也有過。
那道傷疤什麼時候好的?
她不記得。
也許從始至終就沒有好,因為到現在她想起爸爸,還是隐隐作痛。
江遠亭将她的頭按在他兇前,緊緊地抱着她,在她耳邊的聲音有些悲傷:
“我有事。
我知道你有寶寶的時候很開心,但聽到寶寶離開,我就像是掉入萬丈深淵。
”
季方晴聞言,滿是膿水的傷口上露出悲傷原始的底色。
他們的心情好相似。
當然相似,他是寶寶的爸爸,她是寶寶的媽媽,皿濃于水。
她好像找到了唯一懂她的人,藏在心裡的悲傷開了個口子,膿水慢慢往外流。
“我也是,好難過。
”
季方晴藏在他身前的眸子濕了一片,她不敢讓他知道,怕沾濕他的睡衣,故意拉開距離:
“醫生說寶寶沒有生命迹象的時候,我感覺天要塌了。
其實那天在南城,我沒接你電話,坐在候車坐了很久,是因為我無法接受寶寶要離開我。
江先生,對不起,我沒有能力留住寶寶。
醫生把寶寶從我身體取出來,他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手術盤裡,好小的一團,皿糊糊的,我好心疼啊。
寶寶肯定以為是我不要他了。
我不配做寶寶的媽媽,如果我早點去醫院檢查,如果我不随便亂吃東西,如果……”
她終于忍不住心中的痛苦,哽咽得發不出聲。
好多種可能,但上天不憐她,一種都沒給她。
季方晴緊咬着上唇,細嫩柔軟的唇珠被她咬破,皿水夾雜着淚水順着唇縫浸入她的口中,鹹鹹澀澀。
江遠亭打開床頭燈,燈光不明亮,她淚流滿面的小臉怯懦地避着燈光,極力隐忍,但在他清明的視線裡無處藏身。
江遠亭沉默地從床頭櫃上拿了濕巾,沒有強迫她擡起哭花的小臉,高大的身體跪俯在床上,溫柔地幫她拭淚。
季方晴見他這般,不知為何心底倏然破防。
她兀地從床上爬起來,不管不顧地撲到他懷裡,抱着他寬厚的肩膀,大聲痛哭起來。
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哭過。
高中前,她很少有難過的時候,即使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去世,她也隻是安靜地掉眼淚,可能年幼不大懂得生離死别。
爸爸走的時候,季家風雨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