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炒肉簡單好做味道也特别棒。
就是肉有點珍貴,都是從骨頭上剔下來的,顧湘剔了一個多小時,才湊了一盆。
用刀片得不薄不厚,以泉水滌蕩,再以酒香冷熏。
合着醬汁抓勻,勁道用了八分,肉片肉眼可見地染上了金紅。
河風吹拂,夕陽西下,暑氣盡散。
她不覺一歎:“真美!
”
旁邊的小幫廚沉默半晌,口水咕嘟咕嘟地冒,饞得眼珠子都舍不得離開鍋竈,鄭重地點頭——就是美,他看肉的時候,眼睛也冒光,簡直比看縣城裡的那些小姐還喜歡。
顧湘盯着鍋底的油脂,肉滑入鍋内的同時,猛地一颠鍋,肉片在油脂中翻滾着飛起,在火焰裡‘盛放’。
果然是系統出品的技能,顧湘的感官仿佛都變得十分敏銳,視線好似能穿透肉片,看到它們内部的紋理。
火焰和油脂正緩緩地和肉片交融,再等幾秒,肉片就會呈現出口感最完美的狀态。
這一小盆連塞牙縫都不夠,大約每人隻能加一筷子配炊餅吃。
但有這一筷子,阿馮小心抽了下鼻子,他覺得自己能就着它一口氣吃七八個炊餅。
阿馮和另外幾個幫廚手指都忍不住微微蜷縮,就等着這道大菜出鍋。
“噫!
”
顧湘剛把鍋端起,正準備倒菜入盆,旁邊忽然蹿出一人,黑漆漆的手猛地抓了一把剛飛出鍋的肉片。
“快放開。
”
顧湘頓時色變,滾燙的油脂還滋滋作響,溫度肯定特别高,搶肉的這人還是個孩子,看背影也就七八歲,卻是好似感覺不到燙,悶頭向前沖,一邊沖一邊把肉死命往自己嘴裡塞。
旁邊兩個本滿懷期待的幫廚,先是一愣,簡直是晴天霹靂,勃然大怒:“臭小子,混賬,站住!
”
兩個人兇惡地合身撲去,結果——‘哎喲!
’
這小孩兒随意一頂,兩人齊齊摔了個跟頭。
顧湘:“……”
她瞠目結舌地看着那個瘦瘦小小的小娃娃又猛地頂得阿馮的肚子上,阿馮被頂得連白眼都露出來。
就在不遠處,士卒老狗隐隐聽見前頭的喧鬧聲,蹙眉一看,就猛地扔了鐵鍬,發了瘋似的猛沖過來。
那是他二弟!
二弟竟然跑到河道上,還不知闖了什麼禍,居然被兩個膀大腰圓的廚子圍追堵截。
眼看那小子橫沖直撞,鬧得人仰馬翻,老狗頓時吓得七竅升天,簡直跑出人生最快的速度,沖過去就提溜住二弟的耳朵,劈頭打了一巴掌:“王八蛋,龜兒子,混賬東西,你又作死!
”
二弟隻死死攥着一把肉,嘴裡也在使勁嚼動,似乎現在就進鬼門關,他也要先把這口肉吃完。
老狗一愣,一瞬間感到無比絕望,眼眶發澀,心底深處卻瞬間冒出一股邪火,死死地伸手掐住大腿,那架勢簡直要把自己的肉掐下來。
因為被朱六那厮給牽連,朱六掉了腦袋,他也被罰沒了一年的饷銀,還得沒日沒夜地在河道上做苦力。
這一個月他都沒回過家。
老娘病得下不了床,家裡還有足四個弟妹靠着他吃飯,二弟還壞了腦子,整日闖禍。
這饷銀一丢,他再節省口糧,老娘和弟妹們還是忍饑挨餓,尤其是二弟,他飯量奇大,一個人能頂尋常三個成人的胃口。
最近一段時日,老狗愁得大把大把的頭發往下掉。
他們家其實以前過得還行,有田有地的,奈何連着兩年災荒,又趕上老娘生病,二弟還得了那個瘋病,家裡先是賣了地,又賣了房子,要不是他好歹在勇毅軍能混口飯吃,日子早就熬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