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刻,夜幕深沉。
孫典自床上爬起身子,随意披了件汗衫,便急匆匆跑出門去。
他一路跑進茅房,解開褲腰帶。
聽着腳邊傳來的滴答聲,才終于如釋重負。
人到中年不得已,而他早已過了中年。
偏偏家裡的幾位夫人又美豔如花……
每晚都得起夜!
好不容易解決完,他這才舒舒服服地準備系上褲腰帶。
兒子孫骁智已經到嫁娶之年了,他得看看這些時日能不能老來得子一回!
心中暢想着,正要走出茅房,後頸卻忽的重重一震。
伴随着一股劇痛傳來,他的眼前瞬間一片漆黑!
……
啪!
臉頰傳來一陣疼痛。
孫典悠悠醒轉過來,腦袋一片混混沉沉,後頸的劇痛更是讓他龇牙咧嘴。
下意識擡手,卻赫然發現渾身都被緊緊束縛着,半點也動彈不得!
他心中驟然一緊,連忙看向四周。
“孫大人,你總算醒了。
”
身後傳來一陣淡淡的聲音,令孫典不由心中一顫。
他這才發現,此時此刻自己正在一間廢棄多年的破屋中,連屋頂都已坍塌了小半,四周結滿了蜘蛛網。
而他身邊,正有幾名黑衣蒙面的魁梧漢子,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
“大膽!
”
孫典反應過來,當即怒喝。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劫持本官?
”
“犯此膽大包天之罪,你們統統得死!
”
“就連你們家人,也得為奴為婢,發配充軍!
”
他已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但心中特充滿了震怒與疑慮。
他可是堂堂禮部侍郎,朝廷大員。
竟有人敢潛入他家中,把他劫持到這種地方?
簡直膽大妄為!
同時,他心念急轉,思索着自己究竟得罪了誰?
“孫大人不必在我們面前耍官架子!
”
一名聲音嘶啞的黑衣人走到孫典身前。
“我們皆是為國公辦事,國公要你死,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
國公?
孫典心中驟然一凜。
難道,鎮國公要殺他?
但随即,他又沉下心來。
“什麼國公?
”
“是哪位國公派你們行刺本官的?
”
孫典幽幽冷喝,強行鎮定心神。
“本官乃是堂堂禮部侍郎,縱使是國公要謀害本官,也得……”
“孫大人何必與我們說這些?
”
不等孫典說完,那黑衣人便輕笑着搖搖頭,打斷了他的話。
“國公讓我們給孫大人帶些話,也好讓你走得安心。
”
“先前糧草被毀一事,大皇子趙铮已然查到了一些證據!
”
聽到此,孫典心中不由一突。
黑衣人沒有理會,兀自繼續說着。
“國公有言,押解糧草的隊伍裡,知曉行進路線的隻有那幾人。
”
“而孫大人與那人以往有些錢财流通,很容易便能被趙铮查到馬腳。
”
“那趙铮行事輕狂,卻屢屢有機會得手!
”
“而此事關系重大,國公為避免有後顧之憂,所以……”
說到這,他搖了搖頭,語氣中透露出一抹憐憫。
“所以,隻能煩請孫大人先行自絕。
”
“以除後患!
”
孫典聽完,頓時雙眸圓睜,一時間思緒繁雜。
那趙铮已經查到些許證據了?
這不可能!
押運糧草一事,他們做得極為隐秘。
不論趙铮再怎麼查,想要追查到證據哪有那麼簡單?
他眯起眼睛,盡可能穩住心緒。
“你們是大皇子派來的?
”
他沉聲詢問,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黑衣人。
可那黑衣人卻笑着聳了聳肩。
“孫大人先别急着胡亂猜測,不妨先聽我把話說完!
”
黑衣人語氣不緊不慢。
“押運糧草一案,一旦被趙铮發現,那孫大人所犯下的便是私通敵國的大罪!
”
“少說也要夷滅三族!
”
“屆時,便是國公也保護不了你,隻能獨善其身。
”
說到這,他忽然話鋒一轉。
“但孫大人若此時自絕,讓趙铮的線索就此斷了。
”
“那國公可保孫大人家人平安!
”
“孫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
黑衣人一番話落下,孫典不由緊皺起眉頭。
他狐疑地打量着一衆黑衣人,心緒沉凝。
随即,他又冷笑起來。
“你們說是國公派你們來的,那便讓我去見國公!
”
“本官要親自問問他,為何要謀害本官!
”
孫典奮力地掙紮着,卻始終難以将捆綁着自己的繩子掙脫分毫。
“膽敢劫持本官,你們所犯的罪過足以誅你們九族!
”
然而,黑衣人在面巾縫隙中透出來的目光始終冷漠。
絲毫不為所動。
“孫大人,事到如今,何必疑慮?
”
“國公若想要見你,那此時與孫大人交待這些的就不是我們了。
”
“我們僅是奉命行事,還望孫大人見諒。
”
說完,黑衣人拱了拱手。
“此外,國公還交待了,我們既能自貴府之中,不聲不響地将孫大人劫持過來。
”
“那就能在孫大人的府邸裡埋藏下糧草被毀一事的證據!
”
“無論怎樣,這私通敵國的罪名,孫大人都逃不掉了!
”
聽到此,孫典的臉色驟然狂變。
威脅,這已經是毫不掩飾的威脅了!
不論眼前這些黑衣人是不是唐極派來的,他都難逃一死!
他臉皮微顫,額頭滲出細密的汗水。
眼下的情況,由不得他不慌!
“我等自不會對大人動手,大人須得回府上自絕。
”
黑衣人攤了攤手,他們手上的确未帶兵器。
“若大人不信我等,回到府上後盡可掘地三尺,搜尋我等埋藏的證據。
”
“隻是……”
黑衣人話鋒一轉,語氣幽冷了幾分。
“大人隻要稍有遺漏,那大人一家老小,便通通要萬劫不複!
”
孫典呼吸瞬間急促,臉色也蒼白了下來。
他緊咬着牙關,卻再難以保持先前的鎮定。
黑衣人似乎毫不急切,等待着孫典的回應。
孫典瞳孔不住地顫動着,額頭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
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
不得不承認,無論如何,他都沒有任何生還的希望了!
此事,恐怕十有八九就是唐極那個老狐狸的安排!
要是趙铮的話,都既然已經埋藏下了證據,還用得着将他綁過來?
唐極分明是想要丢車保帥,已然将他當作是棄子了!
為何偏偏是他?
“我不服,為什麼偏偏是本官?
”
孫典的聲音,幾乎是從牙齒中崩出來的。
“本官身為禮部侍郎,難道沒有用處了嗎?
”
“參與此事的,又不是隻有本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