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相禅師身披袈裟,雙手各自拿着木魚和敲錘,一副虔誠的信徒姿态。
神色波瀾不驚,似乎縱使是聽到了有人冒充摩尼教教主,也仍舊沒有多少情緒波動。
當真是大德高僧。
胡達恭敬一禮,又随手一指趙铮所在的方向,寒聲開口。
“就是這些小賊,在我聖公派地界,吆五喝六,還敢冒充摩尼教的教主!
”
“更是言稱讓我們商聖公都得親自出面迎接他!
”
“禅師,我懷疑此人是朝廷所派來的走狗……”
朝廷所派來的走狗?
法相禅師雙眼微微一睜。
事關朝廷,他這一副大德高僧的模樣,反倒是稍稍減退了一些。
當即轉頭循着胡達所指的方向看去。
如果真是朝廷的人,那他務必得想辦法進行營救了……
盛王殿下而今應該還在皇城之中,據說是要準備一場大婚,應當不會來此。
隻不過,朝廷之人向來桀骜不馴,小觑大盛江湖。
難不成,連這小小僞裝都做不好?
然而,他看清那幾人的身影,瞳孔卻驟然緊縮。
身形一下子僵住了!
盛王殿下?
!
盛王殿下竟然親自過來了!
他又轉來看向身邊的胡達,有些怔怔無語。
這聖公派四聖公的兒子,本來就是個纨绔子弟,能有什麼心機城府?
自然不可能看得出盛王殿下的僞裝。
那麼,這就是,此人故意找茬了!
可找誰的麻煩不好,偏偏找到盛王殿下的頭上,該說此人是睿智呢,還是誤打誤撞自讨苦吃呢?
“禅師,尤其是那小賊,冒充摩尼教教主。
”
“我聖公派與摩尼教如今已經達成了聯合,相互之間本就是同為一體的。
”
“既然剛好禅師也見到了這些自稱摩尼小教主的小賊,那這些人便由我來抓捕起來,送到禅師手上,任憑禅師處置。
”
處置誰?
法相禅師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眼皮都在狂跳。
他能夠注意到,趙铮的臉上分明正挂着一絲淡然的笑容。
可偏偏這笑容令他有些心驚。
先前那場江湖大會,他已經親眼見識了這位盛王殿下的手段了。
大盛江湖,群雄并起,對于那江湖盟主的位置全都觊觎不已。
可偏偏,盛王殿下僞裝成了摩尼教的教主,還在悅來客棧中與三聖公和商仙子混迹在一起。
他們卻愣是沒能被辨認出盛王殿下的身份。
甚至,殿下還當上了江湖盟主!
更為匪夷所思的是,如今大盛江湖之中,雖說所有的江湖人士仍舊對那江湖盟主的位置觊觎不已,可是偏偏盛王殿下這江湖盟主,極為服衆。
沒有人駁斥摩尼教教主的身份。
畢竟,表面看起來摩尼教教主所代表的可是大盛朝廷的對立面。
對于這些不曾歸順大盛朝廷的江湖勢力而言,隻要不是大盛朝廷的人擔任江湖盟主,他們都樂得見到。
這一時間,法相禅師想到了很多,神情都幾乎僵住了。
可一旁,胡達看着法相禅師此時的反應,臉上的獰笑卻愈發濃郁。
“禅師勿惱,莫要讓這些小賊壞了禅師的心境。
”
“若是禅師不願意殺生,便由我代勞便是。
”
“絕不讓這些小賊诋毀摩尼教的清譽……”
他一看就知道,法相禅師肯定是憤怒極了。
區區小賊,也敢冒充摩尼教教主?
還敢跑到他們聖公派的地盤來?
簡直是自尋死路!
然而,他話音剛落。
法相禅師的臉皮卻不由狂抽起來,目光轉而落在胡達身上。
臉上瞬間浮現出一股子怒意,不再是什麼大德高僧的架勢。
“放肆!
”
“你們聖公派這是什麼意思?
”
他當即怒喝出聲,冷冷盯着胡達。
可注意到法相禅師的反應,胡達都不由愣住了。
怎麼回事?
法相禅師怎麼會是這副反應?
江湖之上,誰人不知,法相禅師是摩尼教的元老。
如今他親手抓到了這些冒充摩尼教教主的小賊,法相禅師不應該對此很是欣喜嗎?
為何反倒質問其他們聖公派來了?
但緊接着,他便聽法相禅師的聲音響起。
“我摩尼教教主駕臨你們聖公派領地,讓商聖公出面迎接,莫非還能委屈讓你們聖公派不成?
”
“你們聖工派的商聖公,雖說也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人物,但與我摩尼教教主,也算得上是平起平坐的吧?
”
“就算是我摩尼教式微,可我教主乃是堂堂江湖盟主,這個身份就算是商聖公也比不上吧?
”
“你們不迎接我摩尼教教主也就罷了,反倒還要将我摩尼教教主圍困起來,對其百般侮辱!
”
“真當我摩尼教,人盡可欺不成?
”
他劈頭蓋臉的一陣怒喝,嘴裡的唾沫星子都在橫飛。
直接就将胡達給罵愣住了。
胡達都有些難以反應過來,還不明白此事的情況。
什麼摩尼教教主,江湖盟主,平起平坐……
他的腦海裡會蕩着法相禅師的怒喝,耳膜嗡嗡作響,腦海中幾乎是一片空白。
哪裡來的摩尼教教主?
眼前這些人不過隻是些小賊罷了……
可剛想到這,即便他再怎麼遲鈍也終于反應過來,雙眼頓時死死瞪大,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僵硬地轉頭看向趙铮,目光又轉而落在法相禅師身上。
“禅師,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
“摩尼教教主怎……怎可能是此人?
”
他的聲音都在顫抖,說到最後便已經聲若蚊蚋了。
可他的腦海中卻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眼前這人還真是摩尼教教主!
這怎麼可能?
雖說那摩尼教教主在傳聞中是個年輕人,可是這般神秘的人物出行之時,好歹也得是有着數十人護送吧?
以魔音教教主的身份,又豈會輕易抛頭露面?
無他,實在是因為摩尼教教主太過神秘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随随便便順路搶劫些銀兩,竟然就撞到了正主,還真是這摩尼教的教主。
法相禅師冷哼一聲,不再理會胡達。
快步跑到了趙铮身前,恭恭敬敬地向趙铮跪拜下來。
“教主,老衲迎駕來遲,萬望教主恕罪。
”
“未曾想,這聖公派的人竟然對教主如此不敬。
”
“隻要教主一聲令下,我們摩尼教便要與這聖公派誓不兩立!
”
此時的他卻不再是一副大德高僧的模樣,而是恭恭敬敬,竟顯得有些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