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各懷鬼胎
與此同時,雷州府海康縣知州府内。
知州革離君高居堂上,下面雷州府一衆文臣武将分列左右,各自坐着。
留着兩抹小胡須的師爺帶着滿臉狡黠站在革離君旁邊,他天生賊眉鼠眼,顯得分外猥瑣。
革離君面上看不出喜怒,眼神掃過堂下諸人,說道“元軍大敗硇洲之事,想必諸位已經知曉了吧?
”
堂下的人盡皆點頭,不過神情各不相同,有的惋惜,有的欣喜,還有的若有所思。
革離君将這些人的表情全部看在眼裡,緩緩又道“諸位認為,我等當如何處之?
”
話剛出口,他左側最上首的那人便說道“元軍覆滅,宋軍亦是損失慘重,末将以為,我等應該趁此良機一舉拿下硇洲,擒得宋帝!
”
他名為祁書才,乃是雷州軍總管,同時也是革離君的小舅子。
革離君的正妻,現在的知州夫人是他的親姐姐。
有些這層關系,祁書才自然是革離君的親信死忠。
有人聽到祁書才這話,微微色變,嗅出些不同尋常的意味。
随即,堂中有個滿臉虬髯的大漢忽地怒不可遏起來,拍案喝罵道“你這逆賊,竟敢如此出言不遜,我等乃是大宋武将,拿着朝廷的俸祿,你怎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
這虬髯大漢名為柳弘屺,是雷州府出名的猛将,雷州飛天軍都統,官拜正八品禦武校尉。
當然,他的官職實不如祁書才的。
祁書才為軍總管,是整個雷州軍的訓練長官。
見柳弘屺這樣大怒,祁書才卻毫不在乎,也不生氣,隻是輕笑道“你是大宋武将,那硇洲被攻時,怎不見你去援啊?
”
“那還不是知州……”
柳弘屺看向革離君,話說一半,突然醒悟過來,忙的住嘴,坐下身去。
他雖然生性魯莽,但也不是傻子。
當初元軍攻打碙州島時,他極力向革離君請命,要求增援碙州島,是革離君始終不允。
現在祁書才說出這些話來,他當然也琢磨得到革離君的心思。
再聯想起最近的那些流言蜚語,柳弘屺心裡不禁歎息,“難道知州大人真的要投元麼?
”
他是個心存忠義的人,絕不願意棄宋投元,但他也知道,若是現在出頭,隻會被革離君給收拾掉。
革離君見柳弘屺猛然坐下去,眼中泛過幾抹冷笑,又道“本府有件事情想要提點諸位大人,這些年來戰亂連連,朝廷可是許久都沒有撥俸祿下來了。
你們的俸祿,可都是從本府的手裡給發下去的。
”
下面衆人聽他這麼說,頓時更加明白他的意思。
他這擺明是要反宋。
那些個死忠革離君的人立刻拱手說道“我等必唯大人馬首是瞻!
”
革離君主掌雷州府近十年,在這裡已培養出極大的勢力。
這些立即表态的人占據堂内人數大半。
緊随其後,那些個原本有些遊離不定的文臣武将也都拱手,“我等聽候大人差遣!
”
登時,堂内隻剩下寥寥幾個人沒有表态。
柳弘屺心中滿是怒意,藏在桌下的手死死握住,但看過堂内衆人,知道大局已定,心中思忖幾番,隻能拱手說道“末将柳弘屺願聽大人号令!
”
他做為飛天軍都統,在雷州軍中素有威信,原本幾個沒表态的人也都是他的親信。
此時,見得柳弘屺表态,那幾人也跟着拱手道“末将等願聽大人号令!
”
“好!
”
革離君臉上這才露出笑容來,“也不枉本府這些年來對諸位的關照。
”
師爺則很是适時的在旁邊谄媚說道“大人,那咱們接下來作何打算?
”
革離君道“宋朝滅亡在即,我等自然是趁此良機,拿下宋帝,送與元朝皇帝邀功。
”
他的确去見過張弘範,也正如趙洞庭所想那樣,他是怕張弘範要用他做炮灰,才沒有立即表态投元。
現在,元軍大敗,宋軍受創,他意識到這個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這才匆匆招手下文臣武将來到知州府。
隻要拿下宋帝,那他革離君就是以大功之臣的身份加入元朝,到時候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想到得意處,饒是以革離君的城府,眼中也不禁泛出幾分得意之色。
師爺在旁邊忙彎下腰,“大人聖明。
”
他别的本事沒有,但察言觀色,溜須拍馬卻是個好手。
堂下祁書才道“大人,那我等現在就回去召集兵馬,準備攻打碙州島。
”
其實他說的這些話都是革離君授意的,用現代的話說,那就是個托兒。
革離君為徹底收服手下衆将,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用稍微贊揚的眼神瞥了眼自己的小舅子,他緩緩點頭道“好,那諸位将軍這邊回去備齊軍馬,五日後,戰船在西流渡口集聚,諸位将軍卯時之前率軍到西流渡口,兵發碙州島。
”
“是!
”
一衆文臣武将領命,陸續退了下去。
等堂下無人,師爺稍稍欠身道“大人,李恒李大人已在書房候着了。
”
革離君微微詫異,“張弘範沒有親自前來麼?
”
他素有傲氣,是以對敗軍之将張弘範也沒有太看在眼裡,直呼其名。